第一百九十八章 终于来了
大臣们噤若寒蝉。
皇子公主们咬牙切齿。
建帝的手死死握成拳，徒生颓败之感，大势已去！
谢琰愁眉不展，盯着建帝，“儿臣无能，未能察觉到正殿异样。”
“哈哈，天意如此，还有什么办法。”建帝面容出现了裂痕，一身傲然忽然松懈，他直挺的脊背垮了一般。
昨日手握生杀大权，此刻却沦为了他人案上鱼肉，任谁一时之间都不能接受。
既然圣旨已成，那么…皇后身旁的心腹高声大喊：“还不快拜见新帝！陛下万岁无疆！”
心腹一举跪在谢伶面前，虔诚跪拜。
谢伶的身体好不可查地僵了僵，手缓缓放在了圣旨之上，眼中划过了一抹惊疑，看了眼大殿的门口，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沉重，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握紧了圣旨。
蕈和却很好捕捉到了这抹迟疑，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逼不得已。
她收回了目光，戚褚渊还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热渡到了她掌心，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心安。
似乎在说，无论如何，我都在。
蕈和失神，手被握紧。
谢伶转身，他站在大殿中央，面容微微敛起。
众人或是心痛、或是谩骂、或是惊恐，他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面容平静，只是神情却有些急切。
皇后一脸欣慰。
戚遥遥却发现不知为何，自刚才起便镇定自若不动如山的谢琰，此刻却也有些变化，他袖袍中的手暗暗握紧，眸光凌然，悄悄望了眼正殿的门口。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外面，戚遥遥好奇，她也寻着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跪下！”
“还不快叩拜新帝！”
“这是谋反！名不正言不顺！”
“我等忠于天子，断不会承认乱臣贼子！陛下天子尚在！何来叩拜他的道理！”
不少老臣傲骨聚在，不肯服软，将士们压着那一群不听话的老臣，硬生生要他们低头认错！
一时之间，正殿不少人骂骂咧咧！
建帝望着他的臣子，不由地心生撼动。
“老东西，跪下！”老臣们不肯低头，心腹持剑上前，拉着老臣的领子，将他拖到谢伶面前，被逼着叫新帝。
“太子，你幼年之时，还在老臣门下听训，老臣有幸做了您十年的老师，实在不忍看您走上歧途，太子您向来温厚，听老臣一句，回头是岸！”
谢伶狠狠一震，他居高临下，睨着他曾经的恩师，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可是
事已至此。
老臣痛心，声泪俱下，“作孽啊！”
心腹见老臣扰乱人心，当即就要将他压下去，以儆效尤。
就在此时！
“慢着！”
众人被这凌厉的一声惊得愣住了，纷纷抬眼看是谁在这等紧绷的时候说话。
只见公主座位的最高处，一直没有说话的思柔公主谢允，却忽然笑出了声。
“这一声新帝，恐怕还为时过早吧。”
清脆的声响如同初春的水流，她的脸上扬起了一阵唏嘘，目光朦胧地看向了堂上的每一个人，流连不停。
谢伶心中顿生不妙。
心腹横眉冷对：“思柔公主，如今新君已成，你身为长公主，自然应该对新帝俯首称臣。”
谢允红唇冷哼，挥袖起身：“臣？”
她道：“绝不可能！”
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表情，谢允不屑地挑眉，一声呵笑：“我只是提醒诸位一句，你们就没有感觉到浑身无力？”
“什么！”心腹疑惑。
“本宫…”皇后后知后觉，她脚步发软无措地握上谢伶的手，谢伶搀扶住她。
下一刻，双眉紧皱。
分明！
谢伶惊：“谢允，你做了什么？”
谢允勾起的眉眼娇媚，如同鲜艳的花朵，亦不看他们，带着得意的笑容，“这殿中，充斥了花香，诸位不觉得这香有什么不对吗？”
蕈和明眸闪动，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手，可她顿时感觉不到指尖，浑身似麻木了般，她道：“花香！”
戚褚渊放下酒盏不再拿起，“软筋散。”
蕈和终于知道当时神晚与钱月冰是怎么中的软筋散，将药物作用于花香，难怪让她们察觉不到，用心险恶，防不胜防！
当年谢允在大齐，也是用的花香引蜂，找到了贩卖硝石之人。
是谢允的手段！
“什么不对？”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得到了圣旨，谢伶已经成了皇帝，居然横生枝节，皇后心力交瘁，她瞪着谢允：“你莫要危言耸听！”
“母后”谢允哑然失笑：“我说的可是实话，不信你看看你的人。”
话音刚落！
皇后愣住了。
“噼里啪啦”正殿中倏忽间传出了各种兵器落地的声响。
众人慌忙看去，四下都是散落一地兵器，正惊讶中，不少将士不再能握住武器，更有甚者站不住，向着一旁栽倒。
轰然倒地！
建帝本已经心如死灰，他浑身又燃起了一阵阵希望，握着龙椅起身，却察觉到了身体逐渐不受控制，重新栽了回去，他错愕地看着谢允，他的声音颤抖着：“思柔，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莫怕。”谢允目光深如幽潭，走到建帝的身前，长袖挥动，“今日寿宴前，我得知太子似乎逃离了死牢，在母后的安排下藏入宫中暗室，并且母后一族集结军队，只是那时寿宴将至，儿臣还来不及同父皇禀告，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便令人带了软筋散入殿。”
“刚才，见谢伶带兵逼宫，儿臣便趁机将药散了出来！”
谢允道：“眼下药效已起，他们不会成为威胁！”
心腹脸色大变，白了一层，终于不再淡定，怒斥：“你！好生卑鄙，竟然下药！”
可是随即，声音也被吞没，顿时浑身瘫软，起不了身。
谢伶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在一瞬间被封住，动弹不得，手逐渐麻木，他一把跪在地上。
“殿下！”身后的将士急忙扑了上来，可惜脚步一软，也栽了下去。
谢允绽放了笑容，目光如刀，定定道：“卑鄙吗？”
“兵不厌诈，要说，也是你们小看了我。”
刹那间，大殿内的将士们毫无还手之力，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形势瞬时调转！
可惜啊！实在可惜！
离胜利只差一步，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个心思阴狠的谢允。
谢伶咬牙：“谢允！”
谢允走到谢伶面前，垂眸望他，似他就是个失败者，眼中夹杂了悲悯和不屑，她自小就看不起软弱无能的谢伶。
不屑一顾道：“谢伶，你终究是怎么都赢不了我。”
建帝浑身使不上力气，他高声大笑，“哈哈哈！好啊！思柔！当真是朕的好女儿，”
他白了脸，却目光凶戾：“快，思柔，快将这忤逆犯上的乱臣贼子就地处决！”
谢伶的人没有还手之力，显然不再有威胁。
就在众人以为今夜胜负已定的时候。
堂下，谢伶冷汗频出，他长臂伸展，倾刻间拔出了长剑，没有任何的犹豫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霎那间喷溅而出。
皇后大惊失色，“太子！”
温热的血喷溅，谢允猝不及防地溅了一脸，她快步退后：“你！”
剧痛使人清醒，他剧烈地抖动着，死死咬牙，额间被汗浸湿，他直起了身躯，冷眼看向谢允，挑衅：“如此呢？”
谢允神色僵硬。
哪怕是软筋散，也压不住这片刻的清醒，他忽然道：“众将士听令！动手！”
“是！”
一声令下，殿内还没有倒下的将士顿时效仿谢伶，用剑划破了手臂！
一时间，殿内血腥气息满布。
大臣们刚悬下的心又一次提起，才以为已经没事了，现在好像有有事了啊。
今天到底是要如何？
谁也看不出最终的结果。
谢伶咬牙而起，颤抖着手握住剑，指向谢允，“孤原本还打算留你的性命，谢允，是你自己不要命！”
谢允虽然嚣张，但自小不曾练武，她看着他起身步步靠近，脸色苍白地向后退去，不小心绊住脚步委地。
软筋散竟然不管用。
怎么会！
温驯谦和的面容步步扭曲，谢伶展露苍茫的笑意，不急着对付她，他心中愈发犹疑，目光从大殿门口撤了回来，沉沉吸气后，转身道：“如此，父皇，您也不必再深居宫中了。”
众人大惊这是要弑君！
建帝脸色顿时大变！
谢伶拔出长剑。
“不会来真的吧？”蕈和皱起了眉，她没有想到谢伶真的敢弑君弑父，不由地咬住了唇。
戚褚渊眼眸微眯，看着谢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手指轻点，一下又一下。
众人屏气凝神，大声劝阻：“太子殿下，您万万不可！”
皇子公主们大哭，看着一直关切他们的兄长如今竟然要弑父，吓得抱成一团，“兄长！你冷静些，那是我们的父皇啊！”
谢琰的心提到了喉咙口，一掌拍在岸上，眸光寒气逼人。
戚遥遥比突如其来的紧张吓得一缩，她看见谢琰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崩裂，似在隐忍，可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谢伶与堂下交错。
“不会吧？”
谢琰飞快地看着她一眼，心跳极速加快，似极为紧张。
想来每个子女看到兄长要弑父，都不能容忍。
可谢琰没有说话，更没有劝阻，他绷起了身体。
而谢伶也似在挣扎，一步一步踏地极为缓慢。
建帝无力地坐在地上，他如今已经似个垂死挣扎的老人，不再辉煌不再高傲，看着谢伶手中森冷的剑锋，他惊怒交加，更多的是悲凉。
“朕的儿子竟然要杀朕！”
“好啊！哈哈哈好啊！”
一瞬间，眼前似闪过了这一生的回望，他看到了眸光之中的人，竟然微微失神。
谢琰再也不能忍住：“兄长！”
谢伶回眸望了他，摇了摇头，谢琰一顿，眸光灰暗了下去，几乎将桌案分裂。
蕈和看着他们之间这句话，忽然有种他们两人之间分明有什么。
有一种豪赌的紧绷。
剑锋落下。
突然。
“咻”地一声。
一柄长剑划破长空，如同坠落的流行，以极快的速度击中了谢伶手中的剑。
霎时，剑被震飞了出去。
建帝失神地一愣，望着离开脖颈的剑，不敢置信竟然保住了性命，他紧紧地盯着谢伶，怒意还未上升却被门口的异样吸引了目光。
门口传来了阵阵响声，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更有人不忍目睹弑父的场景，可耳畔的声响越发响动，他们不知道发生何事，本能地睁开眼睛。
却见，门口涌来了数百数千名身着黑甲的士兵。
他们训练有素，以极快的速度与谢伶所带的兵相互牵制。
因为谢伶的人都中过软筋散，即便自伤保持清醒，他们挟制起来轻而易举。
一时间，局势又一次反转了！
众人大骇。
这又是哪一出？
“有人来救驾来！”
“我们有救了！”
谢琰忽然松开了手，戚遥遥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肩膀却不如刚才那般冷硬，她正奇怪着。
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谢伶看着空空的手心，他转身，面容终于绷不出露出了裂痕，他浑身一松，“谁！”
“慢着，你不能杀他！”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建帝正好看去，目光中隐隐有些兴奋与感动，他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望着眼前的人，迷茫之中绞上释然。
“是谁？”蕈和投去了目光。
“可算是出现了。”戚褚渊像是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人。
蕈和猛地看向他，咀嚼他话中的意思。
众人所见，门口一袭白衣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的眉眼如画，一双眼睛如同高山雪水，凌厉之间有着高贵的矜持，步履轻盈，慢慢踏入了正殿。
她逆着光而来，阳光给她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女子冷淡地看着谢伶：“你不能杀他！”
众人正疑惑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
蕈和只觉得一阵熟悉，她愕然道：“是她，上次在宫中就过我的人，她是…”
她望着戚褚渊，戚褚渊微扬的眉分明是在说，那是他口中，建帝藏了许多年的心爱之人，也就是谢允真正的生母。
谢允见她来了，再也不害怕，她重新起身，庆幸地笑了笑。
“这是谁啊？从来没有见过。”大臣们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目光寒冷，一瞬不瞬地盯着谢伶与建帝。
谢伶忽然发笑，如释重负地呼出了气息：“终于来了。”
有些阅历的老臣呼吸停顿。
“轻云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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