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太子你就是新帝
正殿之中,众人屏气凝神。
谁也不敢说话。
如今宫中无兵所有人都在谢伶的手上,建帝孤立无援。
恐怕这大凉的天下当真是要变了。
一身银白铠甲的谢伶,站在光中,勾勒出了一条金色的边界,他眼梢抬起,眼无波澜地看着高坐之上的父亲,“父皇,写吧”
皇后身旁的宫人立刻将纸笔递了上去,“传旨,让位于孤。”
“若写,父皇,孤便让您迁居别院,以太上皇得身份安享晚年。”
“否则…”谢伶忽然眯起了眼睛,锐利道:“便只能请您入皇陵了。”
建帝拍案而起,脸色涨红:“你敢弑君弑父!”
谢琰一身的温润,涂添加一抹冷意,“怎么不行?”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有耿直衷心的臣子在人群中拼死谏言:“这天下从来没有弑父的君王,太子殿下,若您弑君,天下臣民如何敢归心!”
“太子殿下!您万不能如此!”
谢伶转身,目光落在了那臣子身上,“扰乱人心。”
他冷声,“带下去,杀了!”
众臣哗然,言官不杀,这是所有君王都明白的道理,况且太子殿下自小悲悯仁善,竟然诛杀言官?
皇后也愣了愣,她秉性温婉,为了太子才铤而走险,闻言脸上也是犹豫,“太子。”
可谁知谢伶没有半点犹豫:“杀!”
心腹立刻上前,拉着言官的衣袍将他拖了出去,随着一声惨叫。
众臣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建帝这才确认,谢伶当真打算杀他!
谢伶步步紧逼,“父皇,写吧。”
他沉的住气,捻起指尖,细细摸索,惊怒交加之下,他咽下了怒火,沉声:“急什么?”
谢伶一阵呵笑,看穿了建帝的心思,“父皇该不会还寄希望于谢琰吧?”
建帝眉心紧蹙。
被他看出了心思。
“谢琰他怎么办?”皇后沉默了一瞬,怎么出去的唯独是谢琰。
她的另一个儿子。
如此不就要兄弟相残了?!
堂上的大臣们一阵阵的唏嘘,不知道谢琰得知兄长与皇后谋反,到底是会站在太子一侧,还是陛下一侧呢!
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
谢伶看了眼身后的将士,眉心却舒展着,不似刚才那般冷淡的模样,“出去寻他!务必将他带回来!”
“若他敢逃,你们”到底是同胞兄弟,谢伶还是仁慈,“不要伤他性命!”
“是!”
谢伶转过了身。
经过皇子公主时,彼此均心生惧意,谢允盯着他不放。
谢伶勾起了唇。
建帝握紧了手,脸色越发黑沉,顿时变了神色,他怒道:“朕,不会下旨,别痴心妄想,胆敢造反,这皇位是坐都绝对轮不到你谢伶!”
众人都明白,眼下唯一的变数可能就是不在正殿的三殿下谢琰,这位皇子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但实则心思缜密,若他发现了正殿的端倪,逃出宫去,找到附近军营,携兵包围宫中,一切都还有转机。
只要建帝忍住不下旨意禅位,恐怕谢伶也没有办法。
“我们必须有圣旨才能令天下臣民信服。”皇后在谢伶耳旁说着,她注意到了其他小国的贵客,扭身向着戚褚渊。
“太子,这件事不可传扬出去,这殿中的其他人…”皇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下定决定“不能放他们回去。”
蕈和一怔。
一只手握上了她冰凉的手,蕈和顺着看去,戚褚渊气定神闲。
谢伶已经毫无退路,他淡淡地看向了戚褚渊,他们曾经还有过协定,有些犹豫:“母后。”
皇后已经逼到这个地步,她秉性温婉,为了太子的性命才不得已造反,“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心腹谏言:“娘娘、殿下,自古皇位需要血洗,只要对外说,有刺客闯入,他们都死于混乱之中,传回各国去也不甚要紧,甚至可以推到大纥的身上。”
太子身边近臣道:“太子殿下,请您务必下定决定。”
各国的使臣脸色大变,本以为只要不插手就能平安无事,可如今似乎性命难保。
刀剑横在脖颈,蕈和仍然面色不改,唇角露出了冷笑,“若要天下不知,岂不是要杀光天下之人,太子与皇后再怎么小心谨慎,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等若今日死在大凉,无论如何,大齐都不会善罢甘休。”
长公主的威严顿起,“哪怕两国联盟在即,不可分割。”
她迎上皇后与谢伶的眼神,眯起了眸,声音冷肃:“不信,皇后尽可以试一试。”
看着蕈和毫不畏惧,皇后一时间有些失神。
谢伶是见过戚褚渊的手段,看过明华公主与大齐皇帝的姐弟感情,他神色复杂。
戚褚渊似看戏一般,似局外之人,默默饮酒,对上了皇后严厉的视线,“大齐只看国君,自不会问其国事。”
是不会多言的意思。
谢伶松了一口气,“既然长公主与梁王这么说,孤也不必徒添杀戮。”
皇后看着蕈和毫不惧怕的眼神,她失神,拉着谢伶:“眼下还是得到传位圣旨重要。”
心腹急道:“殿下!”
谢伶:“不必再说!”
戚褚渊握住了酒盏,长指沿着釉面滑动,却忽然道:“可若要名正言顺,有陛下的圣旨似乎也不够,还缺玉玺。”
建帝一声不坑,却似有怒意。
这戚褚渊到底是打算作壁上观!
还是打算横插一脚。
怎么在提醒他们!
皇后一颗心早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她被点醒,急忙道:“对,去找玉玺!”
宫人立刻拔腿而去。
看建帝越发沉默不语,皇后心中不免急迫起来,将纸币扔给了左丞相:“陛下突发恶疾,久治不愈,实在不堪忙碌,特此命太子监国理政,择日继位,还不快拟纸!”
已经丝毫不管到底有没有建帝的亲笔了。
开始捏造事实。
左丞相被皇后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胆战心惊,他跪伏在地上不敢乱动,“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如此,太子殿下便就要背负千古骂名,逼宫造反,这是要被天下人辱骂的啊!”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三思啊!”
太子身旁的将士顿时拔出了长剑抵在他脖子上,“写!”
“是是是!”
建帝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仍然在看着大殿之外,
众人被士兵们牢牢把控,如今是插翅难逃。
有激灵的小宫人打算铤而走险一把出去传话,谁成想刚一动作,立刻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都不许动!谁再动就地诛杀!”
心腹大声道!
众人更是惊恐!
左丞相无奈,他拿起了笔,手却抖得不成样子,他吞了吞口水,脖颈间的冰冷刀锋让他不敢反抗,无奈谱出纸笔。
“皇后娘娘、殿下。”就在此时,兵将却压着两人走了进来。
众人赶忙提起了气,目光重重而去,却发现阳光掩映之下,走进来两道身影。
青年一身的凌然的气质,阔步而入,即便到架在脖颈也从容不迫,脚步稳健。
可他的到来,却让在座的人的心彻底凉了。
三殿下谢琰。
这是被抓到了?
没能逃出宫去!
将士道:“三殿下带回。”
皇后见得谢琰被带了回来,悬着的心放下,她长舒一口气,看了眼母族的心腹,“入座!”
谢琰被押解着带了进来,看似毫无挣扎痕迹,路过他们身边之时,微微抬眸看了眼谢伶,他自然看得出谢伶与皇后是在造反。
可眼尖的人还发现三殿下这身后跟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
陌生的面孔,却容色明艳。
她紧紧贴着三殿下,几乎快与他贴在一起了,一双鹿眼似乎极为震惊,在殿中咕噜咕噜地乱转。
大臣们瞠目结舌。
合着,三殿下出门是去幽会美人了?
啊…那他们刚刚还期待着三殿下能发现不对,出去找人救他们。
一时间,哑然失笑,众臣都有些无语。
只有蕈和散漫地投去目光,却在接触到那少女的面容,惊地险些起身,“戚遥遥!”
“她怎么跟谢琰在一起?”蕈和转不过弯。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难道…”戚褚渊一同看去,蕈和目瞪口呆:“谢允知道了戚遥遥在,绑了她来威胁我们?”
这说不通?
戚遥遥皱着眉头四处瞟,在看到蕈和与戚褚渊的那一刻,她激动地险些跳出来,可是她还是按捺住心情,忍不住红了眼睛,委屈顿时上了心。
这么久了,她终于见到了亲亲堂姐和冰坨子戚褚渊。
只见蕈和眼底的震骇还未消失。
殿中氛围紧绷,戚遥遥再迟钝也发现了是谢伶造反!
想起刚才,两人摆脱了剩下的刺客,从石林之中逃了出来,还没等到他们迎接逃出生天的喜悦,却见面前急匆匆跑来一群兵将。
戚遥遥还以为这都是谢琰找来抓她的,“你也不用对我这么隆重吧!”
“不是”谢琰看了她一眼,却皱起了眉,“这显然是来——”
话音刚落,一把把明晃晃的剑就抵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谢琰没有反抗,补充道:“抓我们俩的。”
是抓他!
她只是个附赠!
“抓你干什么?”戚遥遥愣了,“你们大凉怎么奇奇怪怪的,好好的一场宫宴,还派人来逮皇子。”
将士以为她是谢琰身边的宫人,一同推着她:“还不快走!”
谢琰就这么没有半点反抗地被他们带回了正殿。
“你没能逃出去!”建帝的脸色此刻却顿生变故。
谢琰被抓,他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谢琰被压着坐下,他垂下了头,“父皇,对不起。”
“有些事耽搁了。”他补了一句。
谢允微微愣神,随即目光暗淡了下去,有些不甘。
果然是她!
他被谢允派人追杀,身上伤势复发,本就是自身难保,才注意到正殿的宫变,分身乏术。
谢允与谢伶却是见过戚遥遥的,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都出现了片刻的讶异。
谢伶面露不解,脱口而出:“安城郡主?”
谁?
谁是安城郡主?
大臣们两两无言,在殿中左右寻找着太子所说之人。
“什么安城郡主?”紧绷时刻,建帝摸不着头脑。
“她?”有皇子公主疑惑道:“哪国的郡主?”
“不是我!”戚遥遥想也没想遮住了脸,可殿中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她的脸上,她不情愿地放下手。
她余光所见,谢琰坐下,连看都不看她。
大概是都已经宫变了,她是谁此刻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呢?
显然是摆烂。
戚遥遥尴尬地笑了笑,耸得很:“是我。”
蕈和闭上了眼,一脸的无奈,戚褚渊眸中冷意简直要把她扎了个对穿,戚遥遥缩起了身体。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不得已:“是我大齐淮南王独女,郡主安城。”
“郡主…”建帝极为意外,这大齐的郡主是什么时候混进了大凉,他怎么不知道。
还有,建帝凝着谢琰,众人亦是,这三殿下又是什么时候跟大齐的郡主暗渡陈仓?
“大齐的郡主,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满目疑惑。
谢琰目不斜视,显然不打算解释。
“嘿嘿。”戚遥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缓缓拉着谢琰的衣袖坐下,还瑟缩地向他靠近了一点。
蕈和无语地想捂脸。
得!
这么看来,哪里是什么绑架,这两人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戚褚渊若有所思地看着谢琰,谢琰看到了他的视线,慢慢避开。
正殿中的氛围愈发奇怪,被谢琰和这安城郡主横插一脚,混乱异常。
皇后才不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安城郡主是哪国的郡主,她才不管谢琰与这郡主有什么关系。
她只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等。
正巧,此刻玉玺被翻了出来。
“写好了没!”谢伶道。
“还没…”左丞相忙地下首,他已经竭尽所能地拖延时间,可是字总有写完的时候。
“还不快写!”心腹威逼着。
“是是”
每时每刻都极为煎熬,殿中一时间安静地仿佛能听到心跳声。
圣旨终成。
“好了。”圣旨被拿走,递到了皇后身前,她颤抖着手将玉玺打开,只要这么盖下去,他们就是千古罪人了。
她犹豫地看着谢伶,最终还是坚定不移地当着建帝与众大臣的面用力地盖下去,“只要盖了玉玺,太子你便是新帝了!”
此时此刻,谢伶才终于有了他当真谋反的沉重,他最后看了一眼建帝,温和的眉目还是落上了一抹决绝。
明皇的圣旨,落上了鲜红的印章。
建帝咬牙,心彻底冷了,“毒妇!逆子!”
众臣噤若寒蝉,心中愤愤不平!
显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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