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比他表现的更阴狠毒辣
戚褚渊幽幽然收手，伴随着棋子与地面清脆的碰撞声，他的目光看来，“赢了不就行了，哪管用得何种方法。”
听听，还真是位不择手段的主儿。
蕈和垂下了眼眸低头复看，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梁王殿下承让了。”
“不客气，本质上还是我让你。”他一敛。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岁雪默默在他们身后翻了个白眼，梁王殿下是心血来潮博公主一笑，满地的棋子算怎么回事，还不是要她们来收拾！
她俯下身，开始认命地捡棋子。
“殿下”
夜色已深，殿内随侍已经散去，显得有些许空旷无声。
神晚小步走进屋内对戚褚渊行礼，隧道：“兰达·拜尔木拉已经出城。”
戚褚渊颔首：“知道了。”
“兰达出城了？”蕈和一惊：“你不是派人监视他，怎么容他出城？”
蕈和不明所以，显然戚褚渊所为自有深意，他在给大纥送毒药之前就已经安排缜密，可她现在想不通，放走了兰达，到时候以谁做人质。
这不等于放走了一个能撼动大纥皇帝的机会吗。
戚褚渊看出了她的疑惑，“兰达在我们手中与此刻回大纥的分量截然不同。”
“什么意思？”
兰达在大齐毫无作用，回到大纥却对他们大有益处？为何？
戚褚渊难得耐心地解释，“大纥皇帝有七子，大皇子为皇后所出，皇后家族势力庞大，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母亲只是普通嫔妃，四年前争夺储位纷纷落败，二皇子右腿不慎摔断，身有残疾此生与皇权无望，随后意志消沉如同废人，三皇子流放七千里，最后大皇子册立为储。”
寥寥几句，蕈和已经猜到了大纥皇后势必在储争夺之中为其子筹谋不少。
岁雪呈上了捡起来的棋子。
他将棋子一一收回墨玉的盒中，雕刻版的侧脸眉眼锋利：“兰达并不受宠，十三岁后就常年流浪在外，不过大纥皇帝淡忘的一个皇子，我们以他为质本就没有任何震慑作用。”
蕈和突然明白了戚褚渊的目的，“所以你杀了大皇子，是送兰达一份人情，让他回去争夺储位。”
她停顿了一瞬，“兰达回去，这对大齐有何益处？”
蕈和不认为只凭着戚褚渊帮他除去大皇子，兰达就会感激他，从未劝说大纥陛下终止两国交战。
毕竟，那可是兰达的兄长，他们的感情是亲密还是如同仇人谁都不知。
戚褚渊自然知道，抬眸深深望了一眼蕈和，她曾说过兰达是个潇洒自如却心思缜密之人，未来前途无量，其实他还想说，不止如此。
“兰达外表看起来虽然纨绔放纵，放浪不羁，可此人远比他表现出的更为阴狠，幼年他母亲暴毙宫中，死因不明，十几年来身为皇子却人人可欺，流浪在外数年之久，此中委屈此中艰辛只有他承受，多年压抑，他心性如何谁也不知。”
他不会想替母亲报仇吗？
不会想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跪地认错吗？
不会想借此翻身洗脱卑微的过去吗？
蕈和默默地听着，心中却不禁翻江倒海起来。
兰达到底是个怎么的人？
对于兰达，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戚褚渊从未信过他，他轻声嗤笑，言语中的轻狂不减，“你先前与我说的不假，蓝色烟火一案，我便怀疑是兰达使计杀使嫁祸珍也，借此摆脱了大纥嫌疑，后也查证，珍也·摩诃剖尸后，发现他死前身中一种隐秘的迷幻药物。”
蕈和立刻想到了他是被人操控。
“珍也·摩诃死前极为古怪反常，原以为他是彻底放弃抵抗，我记得他遗言说过，不是他…我当时便觉得奇怪。”
种种细节重新被提及，蕈和的猜测被证实，她猛地捏紧了手腕。
真的是兰达。
戚褚渊神色凝重，还提及，“围猎回程之时，有人散播兰陵郡谣言，制造恐慌，若真有人相信去查探兰陵郡，疫病之事便就天下皆知，我等更控制不住舆情。”
蕈和的心停了一瞬，“对，是有这件事。”她惊道：“难道你觉得也是…”
他微微眯起眼睛，只有淡薄的冷意，“我怀疑兰达发现疫病之后便知道了他父皇的计谋，所以故意而为，让我们措手不及，之后兰陵郡的疫病也没能掩盖得住，百姓的怒火险些不得控制。”
蕈和又是一怔，是戚褚渊力排众议，公布的疫病才稳住民心！
这些若都是兰达所为，那他的心思太过于深沉可怕。
“你早已经怀疑他，暗自查探，既然有了眉目，为何不说？”
蕈和哑然失笑，她不明白，戚褚渊为什么要瞒着这些事，直到今日兰达走了才说出口。
他为何又瞒着她？
戚褚渊牵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凝着她的眸光也有些许失意，“我早同你说过，让安城离兰达远一点，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深意。”
啊…这…
好像还真的没明白。
兰达曾经相助过他们几次，也从未露出过野心与破绽，蕈和一向觉得他就如同他表现的那般少年桀骜。
没想到也是个善于伪装之人。
蕈和心虚地避开目光，她垂下头，细细沉思起来，万国花会后不久，那时候诸事繁杂，有汪氏、有她做的筹谋、有大纥，他还能有条不紊地一一处理实属不易。
他没有直说，是因戚遥遥那时与兰达的关系。
也因为，戚褚渊查明真相却也需要些时间，他不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揭穿兰达，遥遥也不会轻信，很有可能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他才一再旁敲侧击，试图以两国关系劝蕈和说服戚遥遥，是蕈和心软放纵戚遥遥，没有打定主意拆散他们。
隔着一张桌案，彼此的身影靠得这般近，蕈和涌上莫名的涩意，偷偷去看戚褚渊。
这不像戚褚渊，他要做事从来都是稳准狠，正如他所说，拆散兰达与遥遥不难，直接绑了兰达把他扔出大齐不许入境就是。
难道，是因为自己？
蕈和的心一怔，烛火之下，她的眸光轻柔和缓，落在了戚褚渊的面颊上，他是在意她的感受，才用这般委婉的手法？
戚褚渊笑了笑，“我果然没猜错兰达，他的野心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份低微被掩藏在心底而已，一旦有机会，兄弟之情，手足之爱都比不上万人之上的权力诱惑。”
他闪过一丝狠戾，果然没有看错兰达的心性：“他走了，便是明白这是我亲手送他的机会，他绝不会放弃。”
所以兰达不会承认是戚褚渊帮了他。
这么多的消息骤然涌入了蕈和的头脑，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能看清兰达的为人也算坏事，可是…
蕈和恨得牙痒痒，突然想到了戚遥遥，心险些停止跳动！
“兰达走了，那遥遥…”她一顿。
戚褚渊见她还留有余地，冷笑一声，还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天真幻想，“他既然回大纥，那自然，安城与皇权，他选了皇权，安城自然是被他舍弃。”
再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蕈和的脸色骤然发白，遥遥知道了吗，她若不知到还好，可总有知道的一日，她若知晓了…
戚遥遥性情单纯，她从未经历过什么苦难，若毫无任何预兆地告诉她，兰达舍弃了她！
蕈和根本不敢想，她会如何。
这些话声声重压在蕈和心头，她良久没有说话。
戚褚渊看了她一眼，还是放缓了声音，“虽然残忍，但看清兰达为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蕈和才不管这些道理，她惘然抬头，顺着窗户，望见了洁白无暇的月光，身心疲倦，“好事？”
“真的好吗？”
淮南王府邸。
帐中的少女翻了个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懊恼不已。
戚遥遥一把窜起来，用力地拍自己的脸，真丢人，好不容易知道错了来哄她，怎么一眨眼她反而睡着了。
她看了眼屋内，“兰达？”
屋内暗沉空旷，只留有淡淡的熏香味道，没有谁人的身影。
“就这么走了？哼！没耐心，我还没气消呢。”她嘟囔道。
戚遥遥寻了鞋，转了一圈，估摸人已经走了。
见月色沿着缝隙探入了屋内，她睡意全无，兰达今夜所说的话在她心头萦绕不散，如同一股涓涓细流温和了身心，她深吸一口气，将窗户打开，披着淡紫色的寝衣，纤细的脖颈扬起，她望着月。
余光中所见，桌案上一锦囊，正是兰达给的药。
少女捂着脸，欣喜在脸颊处荡漾开来，“这次就先原谅他吧。”
她想了想，笃定道：“下回再跟他说，我想通了，不再这般举棋不定，嫁就嫁，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少女笑得眯起眼睛，兰达这般待她好，她也愿意以真心还真心。
她做好了决定，明日一早将兰达给的药送去司药局，就以大纥的名义，这样也算大纥有个交代，药若能对疫病有所益处，说不定能治好，那时候梁王和陛下会安心。
等到大齐的疫病都消散了，等到一切都平息了。
她就同她老爹说，要嫁与兰达！就算她老爹不同意，她也要嫁！
心被暖流包裹，温暖至极。
月光正盛，戚遥遥忍不住觉得所有都是这般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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