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你真的喜欢我吗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太监又说：“太后自入夜便烧得昏昏沉沉，陛下仁孝，执意在太后床前尽孝。”
此言一出不少人猜测，是否因为宫女春月诬告太后，以至于太后受了惊吓才致重病不起。
只是，不免有些遗憾，为期半个月的围猎竟然只在短短四日就宣告终结，不少人为了这半个月苦练许久，只能望着手中的弓箭长叹了声气。
到底太后要紧。
太后此刻却是拉着大宫女羊芥的手吓得战战兢兢，一想到那天的男人是个身患疫病之人，她们还合力将他埋尸，顿时浑身哪哪都不舒服，怀疑自己会否染上瘟疫怀疑了一晚上，竟真的吓病了。
一早戚晟听说此事，还以为母后染了疫病，急得顾不上用膳，拉着段太医就往太后院中跑，直到太医斩钉截铁地说是心病所致，他才放心。
匆匆收拾启程回建康。
路上，梁王体恤众人这几日辛苦，每日都赐了“养生、缓解疲倦”的汤药，不知情的众臣们再三谢恩。
只不过蕈和却知道，哪里是什么养生汤药，戚褚渊命段太医熬制的是避免感染疫病的预防药，他更是派人时刻监视着大臣及其家眷的健康，不过幸好，倒是无人得病。
马车悠悠然地走着，蕈和闭上眼小憩，想到太后，她对岁雪说：“太后此次纯属无妄之灾，受了不少惊吓，她本就胆子小，一吓还吓出心病来。”
“我记得大纥先前送了一幅孔雀河绣样来？”
岁雪点头说：“是，放在库房里了。”
蕈和抿着唇，眼睫眨动几下，觉得太后应该会喜欢，“那回宫后就送去太后宫中，宽慰一二，孔雀河是太后家乡圣河，但愿能安抚她的忧心。”
岁雪递来一杯茶，记下了蕈和的吩咐。
马车外几个人正小声地说这话，不偏不倚正好传入了蕈和的耳朵。
“听说兰陵郡守莫名其妙地暴毙身亡，不是前几日陛下还很喜欢他，连围猎都站在最前面，就眼看着要入中枢，大好前程，突然死了，还真是可惜。”
“我听说潘郡守治理有方，好人总是不长命，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嫉妒他的才能陷害他？”
“有人甚至怀疑他不是暴毙而是是被暗杀的，有人看见，他的尸体从行宫被运了出去，浑身全是伤口，血淋淋的模样。”
“还有这事，不会是假的吧？”
“我也觉得有假，可你想潘郡守看着身体也健朗，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最可疑的是，兰陵郡多了不少将士，现在似是也只进不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双眉忍不住地拧起，蕈和与岁雪对视一眼，潘顺来是戚褚渊亲自动的手，按道理来说，他做事必然滴水不漏，怎么会让人看到潘顺来的尸体！
这种闲话又是从何处传来？！
若是传扬出去，兰陵郡的疫病莫不是要天下皆知！
一股无名的寒意从蕈和脊背攀爬而上，她掀起帘子，冷冷的看了说闲话的几人一眼：“要是想活命，就闭上你们的嘴。”
“长公主恕罪。”那几人赶忙低头不再说话。
蕈和却思虑着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闲话又是从何而来？
正好，午后他们在润州边角时停下歇脚。
也许是赶了几天的路，蕈和总觉得头昏昏沉沉，身上甚是疲惫，可路上听到的话还是让她心惊不已，虽然和戚褚渊是闹了些别扭，但她还是趁着歇脚让岁雪去找戚褚渊。
树丛中，蕈和等了戚褚渊许久，月华如白练，铺满了林间照得雪亮，戚褚渊踩在凝白似霜雪的光晕上时，蕈和还是忍不住地看了看他清俊的脸庞。
他还记得自己在赌气，离她有十几步的距离，也不看她，冷淡道：“什么事？”
蕈和感觉到他还在生气，但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倒是惜字如金，但是现在不是和他吵架的时候，蕈和眸光一暗，“你处决潘顺来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小心教人看见？”
“你也听到了这些话？”戚褚渊很快淡去了一身别扭，他沉了声。
蕈和一愣，她不明所以地看向戚褚渊：“嗯。”
“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潘顺来和兰陵郡的真相如若被察觉，势必引起恐慌，到时候，百姓害怕疫病，农商大肆受到影响，经贸一断，大齐便是乱上加乱，难以控制。”
他说的不错！
似乎有人想让百姓先乱起来，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那么大齐便毫无防范之力。
隔着十几步，蕈和看见戚褚渊蹙起的眉心，“潘顺来的尸体是我令沈松峪处置，被人看到也不外乎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沈松峪此人有异心，将这些话传扬出去；要么就是我们之中，有人对外说出去。”
“沈松峪？”蕈和的第一反应想替沈松峪说话，但若说出来，戚褚渊比会起疑。
戚褚渊的目光在她脸上掠了一眼，“不是他，如果是他，那么答案便太明显，他亲手揪出潘顺来，不会这么愚蠢，作茧自缚，所以不是他。”
蕈和不动声色：“那会是谁？”
“是谁都有可能。”
这不等于没有说！
蕈和心中越来越烦躁，恍然间头脑一阵发昏，她抬手撑在树干上，忍着眩晕过去。
排除了沈松峪，那天审讯时戚褚渊摒除了外人，只留下几个心腹，只有戚褚渊、她、戚晟、沈清明、岁雪、沈松峪等人。
这些话不会无端端地传出去！
不对，还有。
兰达？
“难道是兰达？”蕈和脱口而出。
戚褚渊扬了扬眉。
突然
“你过来！”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树林之中猝然传入耳廓，蕈和与戚褚渊皆是一怔。
是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的，即便黑色中看不清楚，可这软软甜甜的声音，蕈和还是听出是戚遥遥！
蕈和迅速拉着岁雪，猫着腰躲在一棵树后，戚褚渊看着她们的动作一笑，也不知道她们为何下意识这么心虚，生怕被人发现。
“躲起来！”蕈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却发现戚褚渊正大啦啦地拨开树枝，光明正大地看着，她一惊，“你干什么，不怕被看到？”
他当然不怕。
可蕈和的目光瞪得他失笑，还是如她所愿，不情不愿地退到他一旁的巨木后。
眼前的树下，一男一女的身影暴露在月华之下，女子容色艳丽可爱，男人潇洒俊俏，兰达言笑晏晏，纵容着她：“你要带我看什么？”
戚遥遥笑得眼睛眯成弯月，神神秘秘低地从兜里掏出什么，双手合拢，献宝似的伸到兰达面前，“你看！”
兰达只觉得眼前晃了几道光亮。
数十只萤火虫闪着荧光，在黑夜里，穿梭在草丛间，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在朦胧的夏夜里，像是瑶池的女仙，握着一盏盏灯笼轻缓地追逐。
兰达被这道道光晕晃晕了眼睛，无端端地出现了一阵茫然。
戚遥遥见他愣住了，整个人都变得明媚起来，眨着眸子：“我看你这两日都愁容满面的，跟你说话也恹恹，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知道怎么的恍惚间有一道柔软的光击中了他的胸膛，穿过了皮肉，直达灵魂深处，兰达看着她，她这么花心思，只为了逗他开心。
可他呢。
却时时刻刻在思考，如何替大纥开脱。
他忽然有一种，他们彼此已经不再对等，背道而驰的错觉。
兰达顿时僵了脸色，戚遥遥略显慌乱，有些无措，“你还是不高兴啊？”
“不是”兰达这才发现他的反应透露出一股子不同寻常，他赶紧驱散了阴霾，道：“我很高兴，遥遥，你为我花心思，我自然开心。”
戚遥遥转眼就笑了起来，看见少女狡黠的笑容，他眉头一挑，附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好气道：“你还说我，你最近总是和淮南王一道，我都没机会单独与你相处，和你说话。”
“哎哎哎”戚遥遥的脸在他手，受他挟持，忍不住哼唧，“放手啊！”
其实，她能感觉到不光是他，还有她堂姐蕈和也是，好几次她拉着蕈和一起要看些漂亮的风景，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害得她情绪也高扬不起来，只好去触淮南王的霉头。
她几乎都要以为兰达和她堂姐之前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你不理我，堂姐也不理我，我无聊，就只能去找我老头吵架。”
戚遥遥的脸色，“刷”都一下红了个彻底，如同扫了几层胭脂，她飞快地眨眼睛，“啊…那你说吧，我听着。”
她只顾着每天和淮南王大眼瞪小眼地赌气，心虚地低下头。
兰达牵起了戚遥遥的手，唇边的笑意朝朝，眼眸中融入了漫天的星辰，看得戚遥遥逐渐不好意思起来，“遥遥，你真的喜欢我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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