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你竟然下药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月色逐渐深了。
众人不胜酒力,戚褚渊便吩咐众臣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好让几日后的围猎更精彩。
不一会儿,席上的人都相继散去。
戚褚渊显然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虽然与戚晟说话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可蕈和见他的脚步已经略有虚浮,清俊的脸颊上不知为何挂上了淡淡的红晕。
甚至连眨动眼睫的频率都比以往慢了不少,在她面前经过之时特意顿足,蕈和扫了他一眼,不是说好在外人面前要装得不熟,怎么堂而皇之地停下来。
戚褚渊黑亮的眸子里像是融进了一层水雾,见有人在看他们,蕈和保持端庄,装作聆听教诲,没想到男人弯着唇,嗓音沙哑地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夜里别踹被子。”
??
你才踹被子!
蕈和见了鬼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他,戚褚渊怎么回事?
抽风了?
沈清明估计也被吓着了,他们向来不动如山不怒自威冷淡疏离的摄政王何时会说出这等温言软语,他一把扶住戚褚渊,后者颀长的身躯颤了一颤。
蕈和唯恐醉酒的戚褚渊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太后与陛下就快过来,她双颊烧得发烫,巴不得他赶快走,强镇定道:“你饮酒醉了,快回去吧!”
说完,她强行拉着岁雪逃走。
回去路上蕈和驱散了其余宫婢,主仆二人沿着行宫的长廊散步,见池塘中月色正好,便绕了路去赏月。
还没走几步,转眼间却看见长廊尽头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却又颇为熟悉,正猫着腰,盯着前面不远处鬼鬼祟祟地看着,只听得他们压低了声音的话语。
“你看真切了没,到底是谁?”
另一人说:“小的实在没看清。”
那人再三叹气:“要你何用,这要命的情况可如何是好!”
蕈和走上前去,在背后拍了拍眼前的人。
附送轻轻的一句:“皇叔。”
“哎哟喂!”
万籁俱静的夜里,凭空冒出来个人,那人惊得一退,猛然转身,望见是蕈和,脸上紧绷的神情骤然松懈,扶着栏杆直安抚心口,“是你明华,怎么不回去休息在这做甚?”
不是淮南王又是谁!
他胡乱摆手,眼神忍不住四处转,不敢看蕈和,额间亦有豆大的汗珠垂落,他抬手揩去。
这么看,不愧是戚遥遥的爹,惊吓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身旁的人是淮南王的老管家,蕈和见过,原来是这两人在这窃窃私语,老管家瞳孔震颤,慌忙行礼:“见过长公主。”
“我见月色好,醒醒酒。”蕈和冲老管家点头回礼,却越看淮南王越觉得不对劲,兀自惊疑:“皇叔,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本王,本王很好啊。”淮南王心神不定地抓了抓脸,下意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没什么事情。”
蕈和眯起了眼睛,淮南王这幅标准的心虚模样,显然有问题!
今夜淮南王一反常态,在席上就话多情绪高涨,不仅带着千里醉说是宴请兰达,刚才他们二人似乎在说“这要命的…”
什么情况?
她靠近淮南王,双眉微微挑动,威逼利诱:“皇叔,您老实交代,到底干了什么坏事,这般惊慌失措?”
“坏事?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我不过是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你看今夜这日头多好!”淮南王一听顿时瞪起了眼睛,望着天边岔开话题。
岁雪与蕈和一头雾水,这也心虚地太明显了吧。
连月色都能说成日头?
蕈和“哦”了声,唇边的精明藏都藏不住,她抬头望月:“确实日头不错。”
淮南王噤了声:“......”
“这丫头,不理你了,本王乏了,你也快些就寝吧。”淮南王眉间紧紧皱着,见蕈和戳穿了他,转过身去不理。
他的背影犹犹豫豫,像足了做过亏心事,行至一半,却又止住脚步凝重问道:“明华,你可有不舒服?”
蕈和一怔,半晌回过神,“没有。”
淮南王像是不信,踱步回来细致观察蕈和的模样,上下望了一遍,没瞧出什么异样,又问:“就没有头晕目眩,浑身发热的情况?”
蕈和忍不住眯起眼睛,看淮南王焦急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可她却也没有不适:“真的没有。”
夜里的风带着一抹微热,吹得两人彼此一颤。
“那就好。”淮南王长舒口气,捂着胸口庆幸,“不是你就好。”
什么不是她就好?
这要看不出半点问题,蕈和也白做她的长公主了。
她双眸一凌,学着戚褚渊逼问人的模样,自带威慑恐吓淮南王:“皇叔,你今夜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对不对!”
除了兰陵郡守嬉闹了许久,席上还有什么异样,她皇叔今夜似乎格外热情周到,还带了...
蕈和吸气:“酒!”
“不是!”
淮南王脱口而出。
他的心肝险些停止跳动,他慌忙按住蕈和的猜测,“我…本王没有!”
果然是酒里有问题!
她知道淮南王最近因为戚遥遥与兰达的事情震怒,戚遥遥又不肯听话,父女俩闹得不可开交,可戚遥遥一门心思扑在兰达身上,他们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蕈和又希望遥遥能称心如意不曾多劝阻,淮南王不喜欢兰达,所以正烦恼怎么拆散他们。
他今夜硬是要兰达喝酒,难道是冲着兰达去的?
蕈和猜测:“皇叔不希望遥遥和兰达在一起,侄女知道,难道皇叔在酒里下了毒,要毒死兰达?”
淮南王惊骇,被他这个聪明的侄女吓得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毒!”
岁雪一愣,这不给长公主问出来了?
“还真下了东西?”蕈和紧紧盯着淮南王。
淮南王今夜本已经乱了神志,压根没察觉到他已被蕈和问得一清二楚,三两句就将谋划全盘托了出来。
他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也是急得,迅速意识到自己落入蕈和的陷阱,气道:“呀!你这只小狐狸,跟谁学得这么精!”
蕈和瞪着他,还不说实话?
“皇叔!”
淮南王的身躯不再挺直,显得落寞沉重,叹气道:“我...我确实想拆散兰达和遥遥,那小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为人又放肆乖张,秉性不稳定,我不能让他与遥遥一起。”
蕈和脑中转得很快,“所以您今夜准备了千里醉,在酒中下了毒,预毒死兰达?”
“不是毒是药,也不是下在酒里,是杯盏之中。”淮南王可没有那么愚蠢。
“不是毒就好”蕈和松了口气,淮南王幸好还未失去理智,兰达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要是骤然被他们毒死了,大纥皇帝那无法交代,但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淮南王问她热不热?
什么药会觉得热不热?
还有淮南王是打算对兰达做什么,好让遥遥对兰达死心?
该不会是!
蕈和觉得荒唐,淮南王不至于吧,她失神道:“不会是合欢散吧?”
“......”淮南王默默垂下手。
蕈和想到了淮南王的谋划,“皇叔莫不是想借千里醉给兰达下合欢散,让他于行宫中失态,等天时地利,皇叔你再找人去捉奸,让遥遥撞见,令他们决裂,从而拆散他们?”
淮南王满脸涨红,这事,合欢散,蕈和一个小姑娘怎么猜得到,他一颤:“你这未出阁的小姑娘怎这般清楚?”
淮南王左右为难,就差把他是罪魁祸首写在脸上,脸顿时绿了,“原本是这个打算,将酒放在了最右侧,由我亲自敬酒,可半路杀出个潘顺来,硬是要做甚签文,这下好了,如今不知是你们谁喝了那杯有问题的酒。”
他越说心越虚!
得!
还真是合欢散!
她说怎么淮南王刚才百般阻挠!
蕈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皇叔,你也太无耻了吧。”
她一口气险些哽在胸口,淮南王还真是尽出损招!好歹也是一国王爷,怎么能下药!不靠谱起来,与戚遥遥当真是亲生父女!
她被他气笑了,可到底是长辈,她只能忍住情绪,但还是气:“你糊涂啊,且不说你设计兰达,会闹出什么事,遥遥若是知道是您所为那你们父女情分可怎么办?”
她语极快,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等等,酒中是什么药来着?
蕈和头脑发昏,身子忍不住惊起一阵颤抖,彻底崩溃:“那可是合欢散,千里醉,陛下、太后、梁王、兰达皇子、遥遥与我都喝了!”
潘顺来这么一打岔
天啊,他们现在压根就不知道是谁喝的!
蕈和至少可保证自己喝的就不是有问题的那一杯,可剩下这几人之中,太后寡居,陛下年幼、遥遥还是个闺阁女,兰达...戚褚渊...
无论谁喝了,都是要出大事情。
淮南王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和戚遥遥一般鸵鸟似的垂着头,泄气道:“明华,堂叔也知道错了。”他又复抬起眼,“可事情已然这般,眼下可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
赶紧去拉着太医去找他们!
把问题扼杀在源头!
岁雪与老管家听得一愣一愣,见两位主子焦急的神情也知道大事不妙。
蕈和险些喘不上来气,她赶紧吩咐:“太后在墨兰亭,陛下宿在华潇殿,离得不远,寻几名太医敢去侍候,对外便说担心他们喝多身体不适。”
“梁王在东苑潇湘殿过去有些距离,遥遥在我的清寰院,不如先去我那以及兰达殿下的西楚殿看看情况。”
淮南王与蕈和分开行事,蕈和去找太后与陛下,淮南王去找遥遥与兰达,蕈和还不放心怕淮南王旧计重施。
可眼下淮南王心肝俱裂,哪里还有心思想对付兰达的事情,“你放心吧,堂叔保证不会这么做!”
索性太后和陛下那一切如常。
戚晟贴身太监葛桑回禀说陛下无事,就是路上走了几日累了些所以睡得很沉,太后那头宫女羊芥也回复道,太后金佳氏因为伤口还有些牵扯所以早歇下了。
蕈和:“这么说,有问题的酒并未被太后与陛下抽中。”
岁雪吓得不轻,小声说:“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蕈和刚缓了一口气,走至清寰院的院落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剧烈争吵声。
戚遥遥咋咋唬唬的声音传得一清二楚:“你来干什么,我才不要跟你说话!什么,问我有没有事?你是不是我老头,你居然还咒你女儿出事,我告诉你,我好得很,不用你来关心我!”
淮南王估摸也气狠了,声调拔高三丈,“谁惯的你这幅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的模样,我好心来关怀你身子可有不适,你倒好,对我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那还不是你惯的!”戚遥遥叉腰:“是你说,有你在尽可做个享福的郡主,谁知道到了竟是你凶我!”
“戚遥遥,你简直混账。”
蕈和与岁雪在临进门之时双双刹住脚步,默契地互看一眼,决定还是不掺和进这对冤家父女的争吵之中,免得殃及自身安危。
“听着架势,不会打起来吧。”蕈和喃喃自语:“我可带了好多值钱的东西,可别给砸了。”
岁雪知道蕈和是生怕进去劝架波及,她笑了笑:“听着郡主这般洪亮的嗓音,想来也无事,那便只剩兰达皇子了,公主可要去看看?”
蕈和恍然回过神,正好老管家从外头跑进来,看到了蕈和,老管家忙着行礼,平复喘息,欣喜道:“回禀长公主,小的领太医去西楚殿瞧过了,皇子什么事也没有,正打算休息。”
“那便好。”蕈和悬着许久的心可算放下,“太后与陛下一切都好,既然无事,那快进去同皇叔回禀。”
“是”老管家转身入内。
不一会儿殿中的争吵声似戛然而止。
可蕈和依着院外的石柱,放松身心,可明亮皎洁的月色实在迷离,她眯着眼眸,隐隐觉得似乎漏了什么人。
刚才宴席上,一共六杯千里醉,既然太后、陛下、她、遥遥与兰达都无事,可还有一杯是谁?
那就只剩下…
戚褚渊!
坏了坏了!
怎么把他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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