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是她疯就是她疯
汪氏的处刑,是在蕈和被戚褚渊关禁闭的第二十日。
这是本朝的首例。
汪氏为主犯,九族加起来有五百多人之多无一放过,悉数判斩首重刑,其余无关人等,皆处下狱、流放等刑罚。
行刑的地点,特此选于城门口的空地,五百余人同时斩首闻所未闻,囚车从监牢一路走向城门口,长街两侧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监刑官高声道:“提犯人行刑!”
这几日汪氏的罪行像是一场瘟疫般地在建康城百姓中流传,此刻愤恨不已的人向着囚车扔起了菜叶和石子,砸得囚车中人抱头鼠窜痛苦不已,哀嚎:“别扔了,冤枉啊!”
囚车最前方正是主犯汪正言,一个月的囚禁似是非人的折磨,或是失败带给他的折磨更审,浑身肮脏不堪,趴在囚车里,眨着空洞的眼睛,还在说:“我没输,我能赢。”
看的人鄙夷不屑,痛骂:“卖国贼!”
刑场
由廷尉亲自执行,新上任的京兆尹沈松峪监刑。
一柄柄泛着寒光的刀刃,令人胆战心惊,将近召集了一百多个刽子手,各个高壮裸露着一身肌肉,犯人已被提了上来,看到铡刀的时候,不少人当即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跟在最后的是九族中的女人和孩子,女人们早就哭干了眼泪,几岁的孩童还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怯怯的眼神里是对未知的探究。
人群中不少人憎恶地咒骂,“汪氏罪有应得,叛国,株连九族也是活该!”
可也有心软之人叹道:“到底有不少无辜之人受到了牵连,也不知道是怎么狠得下心,梁王还真是无情,你看那还有不少的小孩子,才几岁,作孽啊!”
蕈和站在城门口,望着城下。
汪氏行刑,是她特意向戚褚渊求了来,戚褚渊大概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
刑场围得人山人海,阳光刺的眼睛发疼,她缓缓眨动,神情亦有一份淡漠,汪氏这颗毒瘤终于是挖去了。
“午时三刻!”
“时辰到!”
主刑官廷尉站着,眼神扫视了众人,将审判文书诵读一遍后,新上任的京兆尹沈松峪看似清瘦温柔,却也不怕血光,清润的声音响起:“行刑!”
得到了命令,数百人被齐齐推上了行刑台,数十位见惯了血腥杀戮的将士将犯人按倒,有人哭喊着说:“饶命啊!再也不敢了!”
明晃晃的刀高高举起,在众人的惊叹和咒骂之中,手起刀落!
“刷!”地数十声!
金色的阳光跨过千山万水,铺展着身姿,而血腥的红恰似火,燃烧了整片大地,哀嚎声、哭泣声、咒骂声在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蕈和一顿,没有回头。
来人伸手自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中含着一丝不悦:“回去吧,斩首血腥,不适合长公主。”
是戚褚渊,他身着玄色衣袍,眉眼肃穆如同杀神。
可蕈和拉下了他的手,“我想看。”
眼睛刚能视物,正巧一柄寒光落下,尖利的刀锋劈入细嫩的脖颈,正好卡在脊椎,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迸溅!
一颗带着热气的头颅就这么滚落了下来。
“啊!”
正好闯入了蕈和的眼眸,她浑身僵直,眸子在一瞬间紧缩,她张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那股血腥的味道像是冲进了鼻腔,蕈和忍不住腹中涌上来的恶心,直欲作呕。
戚褚渊看着她,倔强地不肯低头,看到了行刑果不其然还是受不住,轻声一叹,不知道是该说她倔,还是说她自作自受。
“别看了。”他伸手想将她拉来。
蕈和下意识地退开两步,拂开了他的触碰,“汪氏株连九族,那汪若敏呢?”
他的手落了空,戚褚渊顿了顿,淡淡道:“她死了。”
呵…蕈和轻嗤,他还真是…不留半点情面。
安排汪若敏假死放松汪正言警惕,又让她当庭指认,利用完便除之后快,戚褚渊,该怎么形容你的心狠手辣才是……
戚褚渊静静地凝着她,后兀自挑眉笑道:“觉得我心狠?”
城下已然成了血海,起先还咒骂不断的百姓噤若寒蝉,蕈和还未平复情绪的眼睛里犹有未散去的惊恐,万种情绪最后化成了一句:“你有你的道理。”
戚褚渊凝着她的脸庞,早就将她的情绪变换看在眼中,他握住了她的手,骤然将她拉向身前,禁锢了她的身体。
男人周身的气息强劲,让人不寒而栗,分明侧脸如同刀削面般冷冽,俊美无双的容颜,那双狐狸般的眼眸微微眯起锁住了她,透露出些许嘲讽。
“我是狠。”
“不狠,又如何在乱世生存,汪氏几次三番谋逆,若成,这便是你我今日的结局。”
“不狠,如何杀一儆百,让那些有异心、蠢蠢欲动的人不再轻举妄动。”
“蕈和,等你为鱼肉的那一日,才会后悔当初为何不狠。”
大手握住她的腰,双臂收紧,蕈和甚至怀疑戚褚渊要把她勒死。
蕈和垂下眼眸,皱起双眉,虽然她不认同他赶尽杀绝株连九族的做法,可她无法否认他所说,若汪正言真的炸了楼,她早就死在万国花会当夜。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蕈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上他黑沉的眸子,讷讷道:“知道了。”
挣脱了几下,发现戚褚渊箍得极紧,她逃不开,拳头无声地落在他肩膀:“松开,再勒下去我要被你勒断气了。”
声音很软很淡,有些嗔怪,像是在撒娇,这是蕈和在服软。
戚褚渊看了她一眼:“没良心。”
“是是是,我无情无义,最没心,你清高,你最有情有义。”她发狠地咬着唇,小声咒骂。
微弱的声音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畔,深深的戾气逐渐淡去,他说:“回去吧,这里无甚可看。”
楼下的哭闹声还未停止,斩杀已经轮到了妇女孩童,不少百姓看得心惊肉跳逐渐响起了凄凄的同情之声。
“造孽啊!”
耳畔回响起惋惜感叹的哀伤声,蕈和眉间紧锁,任由他牵着手,行至台阶忽而问道:“你打算关我到几时?”
长乐殿里的人都被他清洗了一遍,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他什么时候气才能消?
戚褚渊转身看了她一眼,手不着痕迹地在她腕间扣紧:“我本就没有关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我又没有病,不需要休息。”
男人充耳不闻,手愈发用力,“你需要。”
“……”
蕈和默默咬牙,就知道他的气没有那么容易消。
日升日落,时间爬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七月。
午后,蕈和坐在窗前发呆,将手中的笔狠狠掷了出去,伺候的宫女齐刷刷跪了一地,等待着长公主的雷霆震怒。
她已经被戚褚渊关了整整两个月,这般拘着她,报复她,实在忍无可忍。
蕈和扶着额头,她必须要同戚褚渊和解,再这么下去,不是她疯就是她疯。
她咬牙:“去请梁王来。”
“是”岁雪不情不愿,但还是走了出去,半道又折了回来,眨着眼睛:“公主,奴婢以什么理由请梁王呢?”
蕈和重新睁开眼眸,一口气梗在胸腔,“还要本公主编理由吗?”
“不用。”岁雪赶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岁雪的动作倒是快,不到半个时辰,戚褚渊带着一身风尘仆仆和些许焦急便踏入了长乐殿。
日头炎炎,殿中奉了冰,驱散了一室湿热,
他躁郁之气盘桓于眉眼之间,严重的急色显而易见,于内殿搜寻她的身影,可一见她坐在桌前,眸色顿时一变,脚步顿住。
他莫名其妙说了句:“你没事?”
蕈和披着件粉色的合领衫,长发随意地梳起,格外的随意柔和。
煮茶的手停在半空,闻言愣了愣:“我有什么事?”
他气笑了,胸口起伏不稳,扯了椅子坐下,口气倒是不小:“骗我你重病不起,药石无灵不肯就医,非得见我很好笑吗?”锐利的眸子望来,“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重病?”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定是岁雪用她生病的借口才把戚褚渊从梁王府扒拉来,她狠狠瞪了岁雪一眼,说什么不好,要咒她重病?
要是真的咒出什么好歹,看她哭不哭!
“……”岁雪见状心虚地头也不回地溜走。
戚褚渊何等敏锐,见他们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已然明白过来这其中的缘由,不过她的动机不纯,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还在气头上,唇边的冷意未散。
心中盘桓了几日,如何哄一个娇贵、多疑、容易胡思乱想又心机深沉的男人?
首先得服软,其次诚意要足。
蕈和面不改色,她斟了一杯清茶,长指将茶碗推给了他,“还没气消?”
“没有。”他绷着脸。
到底是他差点被她算计死,生气是必然的!蕈和这么一想,开始酝酿歉意。
蕈和脸不红心不跳,态度诚恳地胡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能杀你,偏你还生气以为我要对你下死手,正如你说的,我杀你没有半点好处,我又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戚褚渊的淡戾消散了些许,他的手握住茶碗,饶有兴味地支撑着下巴。
“那长公主原本打算做什么?”
蕈和一怔,这当然不能说。
好不容易除掉了左明宣,还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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