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林恪抬起头，眼中满是急切与疯狂。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却清晰，“陛下，学生有三罪，还望陛下听学生细细说来。”
李溆的眼皮稍抬。
“这罪一，学生根本不是林家的子嗣，而是奴婢所生，林家为了嫡系，将学生认作嫡子，东窗事发后，又欺瞒陛下，这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太子徇私枉法，才让学生有机会参加秋闱！”
此言一出，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李溆，“他说的可是真的？”
李溆神色未变，“父皇还是先听他说完吧。”
皇帝被驳了，面色微冷。
林恪却急不可耐，“这罪二，太子不仅徇私让学生参加秋闱，还……还隐瞒了太子妃的真实身份，太子妃早就不是林昭云了，而是林家的长女林端月。”
此言一出，当真是让三位朝臣都惊了一跳，纷纷去看皇帝的脸色。
皇帝未有大动静，只是目光深邃难测中带有一丝幸灾乐祸。
林恪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皇帝勃然大怒，心里一紧，后面的话也没那么利索了。
“这罪三，是......”
他额角的汗珠滚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决然，“林端月自幼在颍州长大，与姜家嫡子青梅竹马，两人之间早有私情，林端月回京的两年里，数次求母亲......”
“胡言！”
姜睿渊本来沉默的坐在一旁，想看看他还能扯出什么来，没想到他竟然扯到了自己家。
“你从未去过颍州，怎知她们二人有私情？且太子妃与姜氏感情淡漠，与你更是不甚相熟，怎么会当着你的面说这样不知廉耻的话？”
皇帝缓缓开口，“林恪，你可知道，诬陷太子和太子妃，是大罪？”
林恪仍不肯退缩，“陛下！学生已是将死之人，何必再撒谎？”
“你说孤的太子妃换了，那是何时换的？怎么换的？”李溆终于出声。
林恪张了张嘴。
当日在祠堂，他只知道换了身份，可具体是个什么事情，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可皇帝却狠狠的瞪了李溆一眼。
还问。
这是能问的么？
丢人的事情，说出来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他见林恪面色为难，只当他也知道实情，眉宇阴沉，即刻吩咐，“来人，林恪科举舞弊，证据确凿，御前更是疯言疯语，推出去，斩首示众。”
知情人越少越好。
林恪听到这话，脑子犹如炸开，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僵在原地。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林恪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磕头，“陛下，学生是冤枉的，学生是冤枉的啊。”
侍卫上前，将林恪拖起。
林恪挣扎着，声音嘶哑，“陛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大殿内恢复了寂静。
皇帝目光深沉地扫了眼太子和大臣们，“你们说说，太子妃之事，是真，还是假？”
无人敢应答。
李溆垂眸不语。
江敛北和秦良朝纷纷看向姜睿渊。
“姜大人，太子妃是你的外甥女，”皇帝掩下冷意，“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姜睿渊这个户部尚书，是太子给的。
朝廷上上下下，如今全是太子的人。
皇帝知道江山迟早是太子的。
可他还没死！
“臣，有罪。”姜睿渊眉头微皱，却仍恭敬地掀起衣袍跪了下来。
皇帝目光缓缓地转向太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之意，“太子，你有何看法？”
李溆迎上他的目光，处变不惊，“太子妃究竟是何时更换的身份，怎么换的身份，父皇方才为何不让林恪说呢？”
他问大臣们，“你们不好奇么？”
随即又直视着皇帝，“父皇不想知道么？”
皇帝脸色瞬间微微一变，十分不悦，“朕问你的是姜睿渊如何处置！”
李溆恍若未闻，接着自己的话说，“父皇是害怕么？害怕林恪说的话，会让皇室颜面扫地，会让李洵死都不得安生。”
“住口！”
皇帝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
“不过依儿臣看来，父皇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丢脸之事，甚至还妄图借此大作文章，用以质问姜大人。”李溆的语气越发尖锐起来。
“那么请问父皇，您究竟想要姜大人怎样？是要他亲口承认犯下了欺君之罪，引咎辞官吗？”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被戳破心事的难堪，怒道，“你就是这么和朕说话的？”
“儿臣的话尚未说完呢！”李溆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提高了音量，“既然如此，那关于太子妃换了人之事，就让儿臣向诸位大人说个清楚吧。”
“住口！朕让你住口！”皇帝几乎咆哮出声，抓起手边的茶盏砸向李溆。
茶盏在李溆脚边碎裂，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
李溆不慌不忙的拂去锦袍上的残茶，“父皇不让儿臣说，那姜大人自然也没话说了。”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其中更是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心。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体面。
于皇帝而言，太子妃是林昭云还是林端月，他根本不在乎。
当初选林家女是为了给太子冲喜。
如今太子身子无大碍，太子妃的位置换个人都没什么稀奇的。
皇帝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就是他寄予厚望，殚心竭虑的嫡长子啊。
也渐渐长成了他陌生的样子。
“朕若是执意要杀太子妃，你当如何？”皇帝冷不丁的问道。
李溆神色如常，“有儿臣在，谁也杀不了太子妃，她若死，儿臣随她去就是了。”
此言一出，不仅皇帝，连几位大臣的面色都变了。
这话从储君之口说出，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就连姜睿渊都蹙起眉头，“殿下身为南齐储君，身前是江山社稷，身后是天下万民，勿要儿戏。”
皇帝摆手，仿佛认命般的叹气，“罢了，朕老了，不中用了，不仅朝政拗不过你这个太子，你是见着父皇连个话也没有，朕满腔的话，也是无人可说啊。”
“传朕旨意，封成国公徐丰年为右仆射，随侍朕左右。”
他见李溆微垂着眼，自嘲问道，“朕还是南齐的皇帝，不会封个官，还要太子点头吧。”
“儿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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