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秀女入京，本该万人瞩目。
只是京城发生了更大的事情，引得无数人心中惶惶。
围了许久的左相府终于撤了兵，左相在众人伸长脖子的目光中淡定的穿着官服进宫上朝。
撤了的兵也未回营，直接围住了右相府。
右相自诩清流，朝中的清贵人家皆以他马首是瞻。
前些日子，右相党还将左相党踩在脚下，没想到如今局势大换。
白正卿在议政殿跪了足足三个时辰，龙椅上空无一人。
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膝盖密密麻麻的痛感犹如针刺。
终于，明黄色的身影晃过他的眼帘。
右相有些支撑不住，从干涸的嗓子挤出几个音，“陛下，老臣......”
他抬眼的一瞬，喉咙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掐住了。
缓缓走上龙椅的，哪里是皇帝，分明是太子。
李溆坐了下来，依旧是温润如玉，“老师，你先起来吧。”
右相迅速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可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殿下赢了。”他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李溆挥了挥手，小梁公公立刻上前，搀扶着右相起来，又吩咐宫人搬来了凳子看坐。
右相这才发觉，这议政殿伺候的人，竟不是吴公公了。
大势已去，右相眼底一片灰败。
颤颤巍巍的挪动发麻的腿脚，坐下时理了理褶皱的衣袍，端正坐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清流高洁的右相。
右相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殿下可真是好算计啊！”
李溆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毫无波澜，“这都多亏了老师教导有方。”
右相闻言再次苦笑起来，指着头上生出的白发，“殿下为何非要对老臣赶尽杀绝呢？”
他为南齐的基业，也算鞠躬尽瘁了。
李溆微微垂下眼眸，脑海之中闪过一道清丽的倩影。
她说，“两袖清风者，却又官至宰辅。”
皇帝并非什么盛世明君，他偏听偏信，也没有能够慧眼识人的本事。
朝廷之中，他所信任的只有左相与成国公二人罢了。
右相并非出自权贵之家，一路走到如今这般高位，仅靠自身的本事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这也正是南齐朝堂一直以来存在的弊端。
皇帝偏安一隅，众多贤才被埋没。
李溆目光落在右相身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毫无根基，却能够身居高位，除了本身才识过人，想必还拥有着过人的手段吧。”
“何况，面不改色杀了自己儿子的人，当真能对天下百姓心怀仁慈之心？贪银一事，也恰恰证明，你对他们，没有仁慈之心，既无仁德，何以居高位？”
右相双手紧紧捏成拳，指节都已发白。
仁慈？
他若仁慈，早就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有千言万语想冲口而出，可他明白，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老臣不过是想坐上左相的位置，一人之下，真正的权倾朝野。”
他虽为右相，可朝堂之上却是被姓肖的那个老狐狸把持着。
皇帝信任左相，那种信任给了左相凌驾百官之上的权利。
甚至贪银案直指左相，皇帝只是派兵围府，让人彻查此案。
那种滋味，他也想尝尝。
半晌后，右相才听到李溆的声音，“便是李洵上了位，你又怎知他会如你想的那般，予你一人之下的地位？”
右相呵呵一笑，“他不如你啊。”
声音很是轻微，却让李溆凝眉，将视线锁在他身上。
又听右相说，“其实，他才是最像陛下的人，而太子你，像纪家人更多一些。”
李洵比李溆容易掌控了许多。
“都到了这个地步，老臣和他说，去劫持太子妃，以此与太子殿下您谈条件，这蠢货，他竟然信了，哈哈哈哈。”
右相摸着胡子仰头大笑，宛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李溆面不改色，“你又何必与他不死不休呢？”
“老臣已是个无用之人，只求殿下看在师生情谊上，饶过家中儿女。”右相起身跪了下去。
李溆难得勾起一抹冷笑，“李洵便是你送给孤的厚礼，是么？”
“是。”
右相并未遮掩什么，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眸此时弥漫着恳求。
“铲除雍王，这江山便再也无人能与您相争了，老臣所求不多，只要保住两个孩子的性命即可。”
他又说，“银子的去向，这些年老臣在朝中的党羽，已编写成册，只要殿下答应，这些东西，尽数都是殿下的。”
李溆神色莫辨，“所谓保住性命，只怕还有别的要求吧？”
右相的头磕了下去，“让白槠入东宫为婢，让白枥去纪家为奴。”
“好。”
李溆答应得十分爽快。
偏偏这样的态度让右相心里止不住涌上几分不安。
太子的为人，他很清楚，绝不会徇私枉法。
正是如此，他才百般谋划以利益交换。
右相深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以太子的本事，李洵迟早会被除掉，贪银的去向他会查清，朝中的党羽也会被肃清。
不过是多些时间。
他甚至都做好了太子直接拒绝的准备。
可太子殿下答应了。
这很反常。
“你那小儿子，孤见过，是个可造之才，孤不忍他就此凋零，至于你的女儿，一个姑娘，翻不起浪，孤就当全了师生一场。”
李溆给出的理由，右相信了。
他走出议政殿时，薛玉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右相之罪，诛九族不为过，殿下为何要答应他？”
何况，他所说的条件，也不算得多诱人。
李溆淡然的提起朱笔，打开奏疏，“太子妃说留着白槠的命，还有用。”
薛玉泽多问了一句，“她一介女流，倒是无所谓，可殿下留着白枥，难道不怕他成隐患么？”
李溆抬头，“孤留着他，也有用。”
薛玉泽垂眸不敢再多言。
“孤既已担监国之职，就不能再去户部了，林政辅死了，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你去。”
李溆就这样给广平侯府的世子谋了差事。
“多谢殿下。”薛玉泽宠辱不惊，拱手谢恩。
顿了顿，他试探的问道，“那这户部尚书的位置......”
浅浅的打听一下自己的上官，应该没事吧。
“孤自有安排。”
短短几个字，让薛玉泽的腰身更低了，“那臣就先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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