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城郊的一处林中。
周川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在押送大理寺时，喝了一口水，紧接着倒地昏迷不醒。
“你走吧，王爷说了不会让你死，说话算数，这是你的新户籍，离开京城，离得远远的。”
蒙面的黑衣人。
周川不陌生。
“她呢？”
林艺艺不见了。
周川想带她一起走。
“别天真了，她是王爷的人，怎么会舍得锦绣富贵，随你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黑衣人将一个包裹扔给他，“里面有些碎银，还有几件衣裳，快走吧，王爷说了，让你躲好了，他若是找到你，会杀了你。”
周川却说，“我想带她走，她也是愿意的。”
“愿意？”黑衣人讽刺说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王爷的计划，目的就是引太子妃和林家入局，若不是林艺艺去求太子妃，就算王爷让你去提亲，林家也不会让你进门。”
“你杀了仇人，王爷杀了敌人，林艺艺得到了荣华富贵，对大家都好。”
黑衣人突然抽出闪着寒光的剑鞘，“你若不想走，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周川咬了咬牙，捡起包袱，“我会藏好的。”
“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我。”
他其实没有什么遗憾了。
家人的仇报了，命也没丢。
只不过，那个姑娘，终究是与他有缘无分。
黑衣人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嘲讽。
就这样吧。
被蒙在鼓里，永远都不知道其实这都是太子妃的主意。
太子妃不想伤他性命。
哪怕以后他真的被人找到了，从他嘴里能听到的，也是雍郡王指使的。
“太子妃，都办好了。”束姑姑拿着斗篷盖在林端月身上。
灵堂设在林家正堂。
两副棺材摆在一起，白幡随风摇摆，香烛烟雾缭绕，却不闻哭声。
林悭身穿孝衣，跪在堂下。
林端月也换了素净的衣裳。
短短一日，林家办了两桩喜事，又有了两桩丧事，简直稀奇。
林端月吩咐关了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吊唁。
这是林老夫人生前的意思。
她缠绵病榻，多年不曾出去走动，京城的人和事都生疏了。
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交好的人，死了，也不愿那些不熟的人来假惺惺的哭上两句，扰了她的清净。
“父亲走了，日后家里就靠你了。”林端月看向林悭。
少年原本笔直的脊梁，这会儿也有些弯曲了，他问，“父亲当真贪污了赈灾的银子吗？”
“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杀父亲？”
“因为真正贪污了银子的人，在他不可及的位置。”
林悭双眼通红，嘶哑着声音，“父亲是被冤枉的，对吗？”
“没有。”
林悭身子微晃，“可你不是说，他从来都没有贪污过赈灾的银子吗？”
林端月凝视着他清亮的黑眸，“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林悭切齿冷笑，眼底隐约冒着火光，“父亲不过是为人所连累罢了！”
林端月迎上他的目光，“在你眼里，他是个好父亲吗？”
林悭挺直脊背，闪躲过林端月的目光，咬牙没有出声。
在他眼中，父亲自然是个好父亲。
尤其是林恪的身份被揭穿后，父亲对他更是寄予厚望。
但是，父亲对两个女儿，却连称职都做不到。
最后甚至因为贪污了赈灾的银子而被杀，简直推翻了他心中那个慈爱的父亲，清廉的好官。
他只能大声的说着，父亲是被人连累的。
可实际上呢？
真的有那么清白吗？
林悭想起从前和父亲说，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
当时父亲怎么回答的？
林悭有些记不得了。
父亲好像没有回答。
那是不是说明，他没有那么问心无愧。
这让林悭既失望，又愤怒，强烈的情绪从心底直直的涌了上来，逼得他额上青筋暴露。
“去把二叔叫来。”
林端月没有逼着林悭回答，只是吩咐人去把二房的人找过来。
陪着林二老爷来的，是新进门的曹氏。
她是商户女子，家中父母双亡，自己经营着铺子，耽误了年华。
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就被胞兄抢了铺子扫地出门。
一个女人，没嫁人，没立户，想守住财产，极为困难。
林端月在给二房找新主母的时候，留意到了她。
曹氏本来就想着如何能攀附上权贵，夺回自己的东西。
等林端月找上门来说明意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双方一拍即合，在林二老爷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这婚事定了。
曹家所有的铺子，都被林端月当作聘礼给了她。
再见到林端月，曹氏立马跪了下来，“民妇多谢太子妃大恩大德。”
“起来吧。”
林端月抬手，“这会儿，我还得叫你一句二婶。”
曹氏连道不敢。
林二老爷却是喜出望外，太子妃喜欢他的新夫人，这是好事。
林端月见到他的表情，嫌恶一闪而过。
“我叫你来，是两件事，一，分家，二，和离。”
林二老爷怔住，而后急不可耐，“母亲大哥刚过世，太子妃就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他指着连手都没有摸着的曹氏，“这是我的夫人，今日刚娶的夫人，凭什么逼着我们和离？”
林端月心平气和，让人拿出两份文书，“分家，和离，签了文书，林家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林二老爷气急败坏，“你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叔确定要和我作对么？”林端月加重了语气。
她懒得和这个人讲道理，只是指着一旁得侍卫，“你若不愿意好好说，我也可以送你去给祖母父亲作伴。”
林二老爷气势全无，颓败的垂着手。
“去把两位姑娘也叫过来。”林端月又说。
等二房的两位庶女胆战心惊的来时，林端月开门见山，“你们的母亲要和父亲和离，你们是愿意跟着父亲还是跟着母亲？”
二位姑娘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别说她们，就连林悭也狠狠的震惊了。
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就算是自己亲生的子女，也极少能从夫家带走，何况是非亲生的。
“曹夫人愿意带你们离开，你们愿意吗？”
“我不同意！”林二老爷扬高了声音，匪夷所思。
这简直是荒唐至极！
“你们愿意吗？”林端月只询问那两位姑娘。
年纪大一点的林双双握着妹妹的手，跪下来，“我们愿意。”
“逆女，你们敢……”林二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扬了起来。
“太子妃跟前，岂敢动手！”
束姑姑呵斥了一声，他只能讪讪的放下手来。
可还是气得快炸了。
一直沉默的曹夫人突然说道，“你若愿意让她们随我立户，我给你五千两银子。”
林二老爷呼吸一滞。
多少？
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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