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老夫人的院子一如既往的散发着浓烈的药味。
见到林端月到来，方嬷嬷亲自迎了出来。
“祖母身子如何了？”林端月很是担忧。
“太子殿下亲自给老夫人指了太医，每隔三天就来诊脉，各种珍稀的药材流水一样的送，”方嬷嬷既宽慰又忍不住哀伤，“可老夫人的身子，太子妃是知道的。”
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只怕也是熬着日子。”
“我去陪祖母说说话。”林端月心里不是滋味。
这是林家唯一让她能牵挂的人。
“祖母，月儿回来了。”林端月坐在床沿上，拉起老夫人干瘦如柴的手。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转动着浑浊的眼球，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说出几个字，“又到过年了？月儿你回来了？”
林端月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祖母忘记了，月儿已经嫁人了，往后就住在京城，再也不走了。”
老妇人“哦”了一声，好像在仔细的回想，“我记得，你娘说，你是要嫁到东宫做太子妃的。”
“是啊，都已经两年多了，”林端月笑着倾下身子，“祖母，月儿已经是太子妃了。”
其实林昭云上花轿的时候，老夫人头脑清晰，还能下床。
祖孙俩搬着摇椅躺在院子里，清风明月。
老夫人问，“委屈么？难受么？怨你娘么？”
林端月摇头。
她其实没有太多的情绪。
谁入东宫，谁做太子妃，根本无关紧要，她只想回到颍州。
可老夫人却教训她，“你该委屈，你该难受，你就该怨恨你娘。”
“你以为你不争不抢，在外人眼里就能落得一个懂事的名头？”
“这些都是虚的，”老夫人一针见血，“你得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时，林端月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最后死得极惨。
“太子对你好么？”老夫人多说几句话就大喘气。
林端月轻轻揉搓着她的经络，认真的点头，“好，太子待我，很好。”
“丫头啊，你要好好的，”老夫人的眼睛慢慢的又要闭上，“过好自己的日子，少与你那糊涂的娘见面，也别报复她，到底有伤天和，眼不见心不烦…….”
一句话没说完，就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
“老夫人精力不济，太子妃见谅。”方嬷嬷过来帮着把被子掖好，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哀伤。
林端月抬眼不让眼泪落下，深深的吸气呼气。
大限将至，神鬼难挡。
回宫之后，林端月一刻也没有停歇，让人先去问李溆是去户部了，还是在崇德殿。
“殿下说，知晓太子妃回家了，怕您回来找他，今日在崇德殿并未出宫。”何学文是一路来回跑的，气喘吁吁，可脸上却洋溢着喜色。
太子殿下如此看重太子妃，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林端月闻言，直接往崇德殿去。
待见到李溆时，先是道谢，“我才知道殿下竟是派了太医为祖母看病。”
她屈膝欠身，“多谢殿下。”
“区区小事，何须如此客气，”李溆摆摆手，笑着说道，“你帮我的难道还少么？母后说，捐献灾银一事，是你出的主意，真论起来，该是我谢谢你，给我谋了一份好差事。”
林端月并未十分当真，也不敢当真。
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是清楚眼前的这位太子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性子仁弱。
他宽厚仁爱，骨子里又果断决然。
“殿下快别夸我了，是殿下善察百官，既全了他们的体面，又为冀州募了银粮。”
李溆听了，眼里的黯淡一闪而过，嘴角微微下垂。
这样恭维的话，他这几日已经从各路官员嘴里听厌了。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问起了林老夫人，“祖母好些了么？”
林端月摇头，眼眶见红，“正想问殿下，冀州的灾情如何了？昌郡王和江敛北何时能回京？”
“灾情过去了，他们二人立了大功，深受百姓们的信任，要先留在那边安抚百姓们，一时半会只怕是不回京了。”李溆虽然不知道林端月为何这么问，还是耐心的解释了。
“殿下，先前我写信给舅舅，让他帮我找寻欧阳神医，舅舅回信说，他去了冀州，想必是和表姐在一起，”林端月说，“可我不知如何能找到她，想请殿下帮我捎封信给江敛北，让他转交给表姐。”
李溆侧身捧起桌上的热茶，指尖微微发烫，轻声问道，“你找欧阳神医做什么？”
皇帝曾经数次派人去找过这个行踪不定的神医，纪家也一样。
林端月低下头，“我想殿下长命百岁。”
“想我长命百岁，是因为什么？”
殿内一阵沉默。
李溆其实是不想问的，但就是鬼使神差的问了。
“从前是害怕殿下不在了，我会死无葬身之地，”林端月仰头，“如今这想法也没变，可这个原因只占据了三成，省下七成，是希望殿下长命百岁，造福百姓。”
李溆会是位明君。
他能继位，是天下百姓之福。
“还有呢？”李溆眼中不自觉的带了一分期待。
还有？
殿内又陷入了寂静。
李溆的目光太过直接。
直接到林端月不需要解读就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殿下，我也是天下万民之一，我的心和他们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么？
李溆脑海里盘旋着她的话。
没关系，至少，她已经有七成是真的盼着他好。
念及此处，李溆又明朗了起来。
“不是要写信么？就在这写吧，”他示意林端月坐到桌案前，“刚好要派人去冀州。”
林端月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异，也跟着明朗起来。
比起她沉静从容的样子，李溆更愿意见到她这般鲜活明媚的模样。
何学文已经把今日在林家的事情告诉他了。
有些事情，林端月不好做，那就让他来做。
他只愿她能一直鲜活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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