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寿司的醋香还没在空气里散尽，温穹枝已经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长途飞行的疲惫涌上来，她揉了揉太阳穴，对何萧然摆摆手：“我去洗个澡补觉，你随意。”

浴室里的热水哗哗淌着，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

温穹枝把自己浸在温热的水流里，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寿司的滋味。

别说，还挺好吃。

裹着浴巾出来时，何萧然已经窝在客房的沙发上刷手机，见她头发湿漉漉的，扔过来一条干发帽：

“快去睡吧，看你眼皮都耷拉了。”

温穹枝嗯了一声，躺到主卧的床上。柔软的被褥陷下去一块，她刚闭上眼没几分钟，意识就沉了下去。

梦里是一片粘稠的黑暗，她像踩着没膝的泥沼，怎么走都摆脱不掉。

叙宰津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一份签好的协议，嘴角勾着她熟悉的、带着掌控欲的笑：“阿枝，回来吧，你离了我能有什么？”

她想吼“我现在什么都有”，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双总是带着凉意的手要碰到她脸颊时——

“铃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猛地刺破梦境。

温穹枝倏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她懵了几秒，才循着声音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叙宰津”三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像梦里那只没停过的手，非要把她从好不容易挣脱的窒息感里拽回去。

她摁了接通键，把手机放在枕边，等着他的下文。

“外卖吃了吗？”

“吃了。”

“味道怎么样？”

“还行。”

电话的对面沉默半晌，温穹枝见他不说话，刚要挂断——

“明天有时间吗？”

“没有。”

“公司的事？”

“嗯。”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要谈的，我现在散漫惯了，没时间做你的完美女友。”

叙宰津再次沉默。

“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

温穹枝这才坐起身来：“现在平等，未免也太晚了些吧。”

“爱永远都不会晚。”

“可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来一次。”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接着传来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雨打湿的大型犬，笨拙地蹭着人寻求安抚：“阿枝，别这样说……”

尾音微微拖长，没了往日的冷硬，倒添了丝耍赖的意味：“我很伤心的。”

“别叫我阿枝。”

“我不……阿枝阿枝阿枝……”

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带上了点发颤的尾音，完全没了过去掌控一切的样子，倒像是个怕被抛弃的孩子，固执地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嗯？”

“明天我有一单生意，跨境的，虽然涉及资金不多，但涉及人脉极广。设计的上头公司老总……叫王青岩吧。”

叙宰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沉了沉，随即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却又刻意放软了语气：“很重要吗？”

“应该是比你心中的我重要。”

“……”

挂了电话还不到半小时，温穹枝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

她划开接听，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极尽谄媚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请问是温穹枝温小姐吗？我是王青岩啊！”

“久仰您的大名！之前就听说您在跨境业务上眼光独到，我们公司最近正好有个项目，想跟您好好聊聊合作的事！”

王青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带着恳求，“您看您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过去拜访您，地点您定，您说在哪就在哪！”

温穹枝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她太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上赶着”是怎么回事——

那个在行业里出了名眼高于顶的王总，此刻姿态放得比尘埃还低，连称呼都透着刻意的恭敬，分明是得了谁的授意，或是被什么人捏住了软肋。

“王总客气了，”她冷冷开口，“我明天行程满了。”

“没关系没关系！”王青岩连忙接话，语气更急了些，“您后天有空吗？或者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待命！项目细节您说了算，利润分成我们可以再谈，一切都按您的意思来！”

挂了电话，温穹枝望着天花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她面前算绊子的事，在叙宰津那还是轻而易举……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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