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一个粗犷的嗓门起头，立刻引来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
一时间，熟悉的拉歌声在耳边响起。
“是连队在进行拉歌比赛！”
秦子龙的大脑瞬间被熟悉的歌声所占据。
此刻的他，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队伍里。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他最熟悉的那些面孔——憨厚的大力、机灵的小川、总是板着脸却会在关键时刻把你从泥地里拉起来的班长……
此时，夕阳的余晖把训练场染成了金色，而每个战友的脸上都一直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和不服输的劲头。
一旁的大力则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地说：
“龙哥，咋哑火了？快，给对面猛虎连的家伙来一首你最拿手的！”
一瞬间，小川，班长都开始了起哄......
此时此景，秦子龙的心里自然激情澎湃：“谁怕谁啊！来就来！”
但他刚想张嘴，想靠着自己雄壮的嗓音力压对面一头，
可任凭他如何发声，却发现声音直直地卡在喉咙里，
此时的他已经成了一个满脸憋的通红的哑巴。
而周围的歌声却越来越嘹亮，战友们的笑脸却开始模糊、褪色......
场景猛地一扯，就如同劣质的电影胶片被粗暴地剪接了。
欢乐的金色夕阳骤然切换成了丛林深处的夜间行动。
绿色的夜视仪视野骤然呈现在眼前，周围的一切令人瞬间毛骨悚然。
耳边的拉歌声顿时被震爆弹的巨响、密集的枪声和焦急的战术口令声撕裂。
“鹰爪！三点钟方向！火力压制！”
班长的嘶吼在通讯频道里炸开。
“子龙！侧翼！侧翼！”
.......
班长的口令一道一道地发出，令所有的战友血脉喷张，迅速根据指令开火。
“这是......是自己的第一次在边境的秘密作战行动！！！”
秦子龙的心中非常讶异，因为他对这次行动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在他们的对面，是鹰国最精锐的“三角洲”特种部队。
毫厘之间，子弹呼啸着擦过秦子龙身边树木旁的石头，迸出刺眼的火花。
他一个翻滚，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着火舌，精准地一个抬手点射，一名“三角洲”应声倒地。
紧接着，他用余光观察到战友小川正在快速移动，试图抢占林中的制高点，因为他是队伍中的一名优秀狙击手。
然后……
然后就是那一声沉闷的狙击步枪响声。
“噗——”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
小川的身影猛地一顿，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从专注变为惊愕，
整个人就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不——！”
秦子龙的耳朵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自己正在为战友而嘶吼，声音已经扭曲得不似人声。
此刻的他没作任何停留，拼命地向小川倒下的位置快速匍匐前进。
子弹噗噗地打在他身边的泥地上，可他却浑然不顾危险，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救战友......
终于，秦子龙爬到了战友附近，快速将他拖到安全的位置。
等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到伤口，想按住那汹涌流出的、温热的液体。
夜视仪下，小川的上半身已经被潮湿所覆盖，防弹衣也已被撕裂，生命的迹象正从那具年轻的躯体里飞速流逝。
此时，小川的眼睛瞪得极大。
从他的眼神中，秦子龙发现，那里充满了不舍、不甘，还有许多……未尽的话。
此刻，他望向黑色夜空上稀疏的星斗，瞳孔在慢慢放大，逐渐地，再也映不出任何生机。
但小川——不瞑目！
秦子龙徒劳地用手想合上他的眼睛，但却怎么也办不到。
那双无神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一瞬间，巨大的无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淹没了他，令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战友那双凝固的、充满遗憾的眼睛。
“川......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
他喃喃自语，痛苦地蜷缩起来。
……
“我救不了你！”
一声沙哑绝望的嘶吼从病床上迸发。
秦子龙猛地睁开双眼，胸腔剧烈起伏着，就如同一条刚刚脱离水面的鱼，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很快，剧烈的疼痛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全身，但这清晰的痛感却无法立刻将秦子龙从梦境的泥沼中完全剥离。
因为在他的眼前，是昏暗的舱室天花板，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他的鼻腔里，是真实的、浓郁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的气息。
但金色的夕阳、丛林的夜空、枪炮的轰鸣此时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交织着了起来。
记忆中，战友冰冷的眼神和拉歌时火热的气氛也在疯狂地翻滚，令他一时真假难辨。
所以，现在的他依然无法分辨自己目前身在何处，自己处于梦境还是现实之中？
“小川……班长……”
他无意识地呢喃。
眼神涣散而惊恐，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珠，身上的病号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连身下的白色床单也洇湿了一大片，勾勒出他因噩梦而颤抖的身体轮廓。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和嘶吼，很快便惊动了趴在隔壁床边、因疲劳而短暂昏睡的徐倾城。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压出的睡痕和极度疲惫后的惺忪。
看到秦子龙猛然坐起、大汗淋漓、眼神混乱的样子，她瞬间清醒，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子龙！秦子龙！”
她急忙站起身，顾不上发麻的四肢，一把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颤。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你看着我，是我，我是倾城！”
“你现在还在驱逐舰上！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你也安全了！”
徐倾城接二连三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
她手掌传来的温热和坚定的触感，一点点将秦子龙从虚幻的记忆战场拉回现实的船舱。
直到此时，秦子龙涣散的目光才终于慢慢聚焦，逐渐看清了眼前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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