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认错

“哎呦喂——”

猴子拉长了语调走过去，故意夸张地拍手鼓掌。

“这就认怂啦？趴泥里就找着你的怂骨啦？王大老板，先前你那个牛逼劲儿呢？”

“鼻孔朝天拿八百五十块收人家四十万的鱼？拿两百块想买人家祖传秘方的威风呢？啊？”

“你特娘的不是挺能装吗？你不是老陈家那条鱼的命中注定真主人吗？”

猴子每说一句，就用沾满泥水的鞋尖，不轻不重地拨拉一下王冲趴在泥里的腿，动作充满了侮辱性。

王冲被拨拉得身体一颤，却连躲闪的念头都不敢有，只是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辩解：

“猴……猴子哥……祖宗……亲爷爷……您快别寒碜我了……咱……咱也得看跟谁认怂啊……”

“跟你讲骨气讲面子？我王冲就是个乡下混混！不是那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飞快地偷瞄了一眼站着的陈康。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头从洪荒地狱爬出来的太古魔龙。

声音也越发的颤抖起来，声泪俱下。

“陈哥……不……陈爷这本事……这手段……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跟您老讲骨气……”

“那不是拿煮熟的鸡蛋去撞金刚钻……纯粹是活腻歪了找死吗？”

“我是混账是蠢……可我王冲他妈的惜命啊大哥！我服了，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哭嚎。

巨大的挫败感和求生欲，让他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尊严，更生不出任何再叫板的念头。

猴子被这一通哭天抢地的自贬堵得一时语塞，又觉得解气，下意识的想再上前给他来一下，却被陈康面无表情地抬手止住了动作。

“你倒是现实得很。”陈康嘴角弯起一丝带着明显鄙夷的弧度，“行，认输认得痛快，脑子还不算彻底灌了水，算是个明白人。”

随即话锋陡然一转，陈康的语气瞬间冷冽，如同这冰冷的雨丝，带着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认输磕头是你的事，该兑现的承诺，一样也不能少！”

最后几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话音未落，陈康的右手快如电闪，再次如铁钳般攥住了王冲后脖颈上那残破不堪的衣领。

不等王冲从地上挣扎爬起，甚至都来不及开口说半个字，他的手臂一抖，猛然发力。

呼！

王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像一袋沉重的麦糠被凭空提起，接着狠狠甩出。

噗通！咔嚓！

王冲像一个被丢弃的沉重垃圾袋，翻滚着摔在陈康脚前那块稍微干硬些的泥地洼里，啃了一嘴的泥屑和烂草根。

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半边脸重重的砸进了泥浆里。

“艹……骨头……”

他痛苦地蜷缩了一下，感觉刚才差点被卡断的腰现在真的可能断了。

早就等着这一出的猴子，立马笑嘻嘻地上前一步。

他先是朝着不远处泥地里，那几个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混混呲了呲牙。

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对准瘫在地上的王冲，和他那群蔫头耷脑的手下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极其侮辱性的手势。

嗓门拔得老高，字字清晰。

“好了各位输家废物！列队！请吧？是带把的爷们儿就说到做到！王冲——你他妈带个头！”

那声“带头”喊得尤其响亮，回荡在雨幕中。

王冲侧趴在地上，脸上的污泥被翻滚弄得更加肮脏不堪，混杂着屈辱的涨红。

他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矗立在泥泞中，宛如磐石般不可撼动的身影，一股强烈到极致的耻辱感猛地冲上头顶，堵得他几乎窒息。

跪！丢人至极！耻辱到了极点！

从今往后，他王冲在这五里三乡算是彻底成了笑话！

可……不跪？

他毫不怀疑那个如神如魔的男人，有一百种法子让自己此刻就去见真正的阎王！

或者……再享受一次更羞耻的“挂树时光”！

他妈的，好歹是大家一起跪！

“都……都给老子听着！”

王冲用一种豁出一切的悲腔，朝着同伴厉声嘶吼。

“咱们带把儿的！出来混，认赌服输！栽了就得他妈的认栽！”

“是汉子的，都……都他妈给我死起来！跪好！别让老子瞧不起！认栽——认罚！”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声带撕裂般吼出来的。

吼完，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和尊严，顶着腹部翻搅的剧痛和被树杈卡出的钻心酸痛，用肩膀和胳膊肘在泥地里硬生生把上半身撑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围观者惊愕、鄙夷、解气、嘲笑的复杂目光注视下，屈起沾满泥巴的双膝，狠狠地跪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击鼓的响动，实打实的身体重量砸在泥地上。

溅起的泥浆甚至甩了几滴到陈康沾着些许泥点的裤腿上。

这一跪，如同吹响了无声的号角。

其他还能勉强支撑身体，稍微挣扎动弹的混混们，彼此麻木而绝望地对望了几眼，那眼神里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只剩一片死灰。

没有交流，没有鼓动，只剩下认命般的妥协。

像一群被抽走了筋骨的软泥鳅，七歪八扭地在泥泞中挣扎爬起，然后在陈康面前，稀稀拉拉跪伏了下去，一个个深深地垂下了肮脏不堪的头颅。

一瞬间，陈康身前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陈康！我王冲栽了！栽到底裤都没了！向你……向你认错！”

王冲死死盯着眼前陈康裤腿上那几点泥星，用尽胸腔里最后的力气，嘶吼出这句话，扭曲如同夜枭啼哭。

“是我混蛋！是我王八蛋！是我狗眼看人低！不该……不该打你那条鱼的主意！不该……不该想抢你家东西！”

“……陈哥……我们……我们也错了……”

其他混混也有气无力地跟着含糊出声，一个个头垂得更低了。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们沾满污泥的脖颈和脊背，冰冷刺骨。

陈康依旧保持着俯视的姿态，目光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丝毫温度地扫过眼前这一片匍匐在泥泞中的失败者。

“今天这事，到此为止。”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们给老子记牢了，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别碰不该碰的人。若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逐一掠过王冲和那些颤抖的头颅。

“我保证，会让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王冲等人几乎要将头颅按进泥水里，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半点杂音，甚至连痛苦呻吟都死死压在了喉咙里。

只有雨点击打在他们背上的沙沙声，以及压抑恐惧和伤痛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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