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人心难测

何建兴默默地看着陈康又一次轻松飞鱼入护，再低头看看自己桶里那可怜的十来条杂鱼，忍不住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随即一股浓浓的酸意涌上心头。

他咂咂嘴，语气复杂地感叹道：“艹啊……康子，就凭你这上鱼速度，还出个屁的海，受那风浪颠簸的罪啊！”

“光靠在这岸边甩甩竿子，我看你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我这一小时累死累活，才十来条小鱼苗……”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康一边有条不紊地操作着鱼竿，一边说道。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水面漂浮的鱼漂上：“钓鱼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哪比得上拖网捕鱼来得畅快？”

“况且，运气这东西也很关键，要是运气不好，就算饵料再好，也未必能钓到鱼。”

何建兴原本随意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自己的鱼竿，正色道：“话虽然这么说，可你配的这种饵料效果好得太过惊人，难道你就不担心,哪天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啥意思？谁会盯上康哥啊？”猴子刚挂好饵料，闻言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何建兴。

何建兴瞥了猴子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没好气地说：“我说猴子，你就从来没琢磨过这些潜在的问题吗？脑子里净装鱼了？”

猴子被问得一愣：“啥问题啊？”

何建兴啧了一声，掰开揉碎了讲：“我问你，猴子，要是你是镇上渔具店的老板，突然听闻码头这边出现一种饵料，效果甩开你店里卖的那种不知几条街，卖得贵不说，还抢手得很，一包难求，你难道不会心动？不眼馋？”

“这……”猴子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脑子里想象着开店的情景，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应该会吧？”

“应该？”何建兴嗤笑一声，加重了语气肯定地说道，“我告诉你，绝对会动心！做生意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嘛！”

“遇到这么一款畅销且售价高的饵料，任谁都会眼红心跳，想着法子弄到手。”

他压低了点声音，仿佛真有居心叵测之人就在附近：“要是我是那老板，明面上肯定是要想尽办法找到康子，然后客客气气商量着出价收购配方，这样就能自己配饵料独占这块大肥肉了。”

“但要是碰到那心术不正的老板，”何建兴顿了顿，眼神示意猴子往坏处想，“连话都懒得跟你多说一句，直接就威胁！”

“甚至可能派人黑灯瞎火地动手抢夺。这世道，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可少不了。比如上回提着枪抢银行那五个家伙！”

猴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真会这么干？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他环顾了一下安静的四周，感觉何建兴描述得有些像旧社会抢地盘。

尽管之前已经遭遇过曹小军等人的窥视，但也绝对没有说的这么夸张。

何建兴看着猴子那单纯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猴子，你还是把人心想得太单纯了。这世上，很多人为了钱，什么底线都能丢进海里喂鱼，啥脏事都干得出来。”

说到这儿，何建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光芒像是想起了某些类似的不快经历，但随即那光芒便隐去了，恢复了平静。

他目光转向一直在沉默垂钓的陈康，意味深长地说道：“猴子没想到这一层，我不觉得奇怪。别看他表面上猴精猴精的，实际上心思直，不拐弯。”

“但要说康子你也没想到这个问题，我可有点不信。你这脑袋瓜转得可比猴子快多了。”

陈康不动声色地提了提竿，空钩出水，他熟练地重新挂饵，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真要是到了被人惦记上的那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再想办法应对也不迟。”

他手腕一抖，鱼线带着铅坠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远处的海面，这才微微挪动眼睛瞥了何建兴一眼，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倒是你这家伙，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懂得还不少，居然能想到这一层，让我刮目相看啊！”

何建兴闻言翻了个白眼，佯装生气地叫屈道：“合着在你眼里，我何建兴就只该是个吃喝玩乐、没心没肺、一事无成的主儿呗？就不能有点长远眼光？！”

“哈哈……我可没那意思。”陈康被他这模样逗乐了，笑着又挂上一颗饱满的玉米粒，“不过今天这话，说得还有点道理。”

他再次扬竿，钩饵重新入水。

话题不知不觉被带偏，从严肃的风险讨论变成了朋友间轻松的插科打诨，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陈康又接连钓上两条白鲳后，便打算换个钓点。

因为眼前这个鱼窝里游来了一群鲅鱼，个头又小又闹，咬口频繁却未必能够真正钓上来。

他在周围礁石滩上转了转，利用鹰眼术找到了一处有货的位置，搬着家伙什转移过去，撒了些新饵料聚窝后，继续专注地垂钓。

时间一分一秒在潮汐涨落和鱼线上的轻微抖动中流逝。

众人说笑的话题也逐渐稀少。

本就缺觉，前一天晚上钓了大半夜，白天又是一整天的海上忙碌，铁打的人也顶不住。

海风带着湿气灌入脖颈，凉意加重了疲惫。

此刻就连耐力最好的陈康都觉得眼皮有些发沉，腰背酸痛阵阵袭来。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哈欠声此起彼伏。

陈康抬手借着月光看了看手腕上那块略显沉重的老旧手表，表针清晰地指向十一点半，他转过头，低声征询大家的意见：

“我看大家伙儿都累得够呛，要不今晚就到这里？回去休整一下，明晚再战？”

何建兴几乎是立刻响应，他一边捶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声音蔫蔫地诉苦：“可不嘛，听你的康子！这熬夜真不是人干的活儿，白天拖网就够呛了，刚才酒劲又上头。”

“加上提溜这么多鱼，好家伙，我现在这两条胳膊啊！软得跟煮过的面条似的，筷子都快拿不动了。”

猴子费力地提起自己的鱼护，凑近昏暗的灯光下瞅了瞅数量。

又看了看陈康和何建兴明显更鼓囊的鱼护，心里一阵憋屈，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差不多钓了得有三个钟头了吧？才这么点？我看撑死也就值个一千多块钱。”

“真是邪了门了，我今晚这手气咋就这么背啊？”

对比周小敏白天那丰厚的收入，这份差距像小刀子戳在他心里，难受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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