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楼兰平安
少女毫无反应，苍白的面容上沾着几片花瓣，黑发如瀑散落在残花败叶间。
刘玉莲这才注意到少女身上那件奇异的衣裳.
那布料她从未见过，轻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上面还绣着古怪的纹路。
“怪事”刘玉莲嘟囔着。
伸手探了探少女的鼻息，还有气。
眼珠一转，立刻招呼几个姑娘过来。
吼道：“秋香，阿丽，把这丫头抬到我房里去，仔细搜搜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三天后，幽若终于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这是她唯一的感受。
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全身骨头仿佛散架重组过一般
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脂粉香和酒气。
“哟，你醒了？”一个粗犷的女声响起。
幽若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袭红色罗裙的妇人，正叉腰站在床前。
妇人约莫四十出头，圆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粗短的手指上戴满了金玉戒指，双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我这是哪里？”幽若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里是楼兰！”
“楼兰的平安坊！”
妇人冷笑道：“我是这儿的老板刘玉莲，你砸烂了我十八株名贵牡丹，昏迷了整整三天，吃喝拉撒全是我的人伺候。”
“嘿嘿，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幽若努力回想，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幽若。
除此之外，过往的一切都如同被浓雾笼罩，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没有钱。”
少女在身上摸索了一番之后，老实回答。
刘玉莲眯起眼睛：“我早搜过了，你身上除了这件怪衣服，半个铜板都没有。”
她忽然凑近，捏住幽若的下巴左右端详：“不过模样倒是不错，洗干净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幽若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不要.我会还你钱，用别的方式。”
“哦？”
刘玉莲来了兴趣：“你会什么？琴棋书画？歌舞杂耍？”
幽若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力气，可以干活。”
刘玉莲嗤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
她忽然伸手扯开幽若的衣领，露出肩膀上一道奇特的银色纹身
那是一片羽毛的形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什么？”刘玉莲皱眉。
幽若自己也愣住了，伸手触摸之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
转瞬间，那感觉又消失了。
“我忘了。”幽若摇摇头。
刘玉莲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拍板：“行！你就留在平安坊干活抵债。砸坏的牡丹、这三天的食宿、医药费，总共一千零八十两银子。还够了，你才能离开。”
幽若没有去算，眼下的她心里一片迷茫。
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吧。”
刘玉莲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先去厨房洗洗，你臭得像条死鱼。”
平安坊的厨房比幽若想象的还要热闹。
五六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懒洋洋地吃着早饭，她们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脂粉，眼里有一丝疲惫，还有些麻木。
“这是新来的苦力，叫幽若。”
刘玉莲高声宣布道：“以后，骡子和马儿干的活，都交给她。”
一个胸脯高耸的女人站起来。
上下打量着幽若：“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活？”说完她伸手推了幽若一把：“我是王美人，姑娘们都听我的。”
幽若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她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对沉默的夫妇男人高大魁梧却面无表情，女人瘦小精干正凶狠地瞪着她。
“那是哑巴和他婆娘，管厨房的。”
王美人嗤笑道，“至于这几个”
说完，指了指其他几个女子：“她们都是坊里的姑娘，晚上接客，白天休息。你嘛.就负责伺候我们。”
幽若点点头，默默走到水缸旁打水洗脸。
冰冷的水刺激着她的皮肤，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隐约感觉这一切都不对劲.她不该在这里，不该做这些事。
但每当她试图回想过去，脑海中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迷雾.
“喂，新来的！”
王美人走过来，踢翻了她刚打好的水：“先去把茅厕刷了，臭死了。”
幽若看着洒了一地的水，没有争辩。
拿起角落的木桶和刷子，默默向后院走去。
平安坊的茅厕是栋独立的小屋，污秽不堪。
幽若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刺鼻的臭味让她几欲呕吐，但她坚持了下来。
奇怪的是，随着体力消耗，她反而感觉身体渐渐轻松起来。
中午时分，哑巴的妻子那个凶悍的小个子女人来送饭。
她丢给幽若一个粗面馒头和一碗清汤，眼神却不像早上那么凶狠了。
“快吃，吃完去搬酒。”女人简短地说完就走了。
幽若狼吞虎咽地吃完简陋的午餐，来到前院。
三辆马车停在那里，上面堆满了酒坛，刘玉莲正在指挥几个龟公卸货，一边骂骂咧咧。
“你，过来！”
她看见幽若，立刻招手喝道：“把这些酒都搬到地窖去。”
一个龟公讥笑道：“老板娘，她这小身板，一坛都搬不动吧？”
刘玉莲瞪了他一眼：“搬不动就滚蛋，债翻倍！”
幽若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她走向最近的一辆马车，伸手抱住一个酒坛。
那坛子足有半人高，装满酒后少说也有百斤重。
龟公们等着看笑话，却见幽若轻轻一提，就将酒坛稳稳抱在怀中。
“地窖在哪里？”她平静地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愣住了，刘玉莲的小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怎么”
幽若自己也感到惊讶，那酒坛在她手中轻若无物，仿佛她天生就该有这般力气。
更奇怪的是，当她用力时，身体会微微发热。
“右边走廊尽头，楼梯下去。”刘玉莲回过神来，急忙指示道。
幽若点点头，抱着酒坛稳步离开。
她能感觉到背后惊讶的目光，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体的变化.每一次用力，脑海中就会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高山、云雾、剑光.还有一双温柔的眼睛。
但这些画面转瞬即逝，无法捕捉。
来回十几趟后，所有酒坛都被整齐地码放在地窖中。
幽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见疲态.刘玉莲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幽若，你到底是什么人？”回前院的路上，刘玉莲忍不住问。
幽若摇头：“我忘了。”
“有意思.”刘玉莲若有所思：“从今天起，你除了干活，哪儿也不准去。”
夜幕降临，平安坊张灯结彩，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
幽若被安排在厨房帮忙，不停地洗碗、劈柴、倒水。姑娘们接客的间隙也会来厨房找吃的，对幽若呼来喝去。
“幽若妹子，快给我倒茶！”
“幽若，去街上买包桂花糕来！”
“死幽若，动作快点！”
幽若默默承受着一切。
她发现这些女子虽然表面凶悍，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特别是那个叫“茉莉”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每次接完客都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深夜，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坊里终于安静下来。
幽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刘玉莲给她安排的小屋.一个堆放杂物的储物间，勉强能躺下一个人。
她刚躺下，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茉莉蹑手蹑脚地溜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
“给你。”茉莉小声说了一句，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点心和半只烧鸡。
看着幽若喃喃道：“我看你一天没好好吃东西。”
幽若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茉莉在床边坐下，月光透过小窗照在她稚嫩的脸上。
呢喃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我看得出来。”她压低声音：“今天你搬酒的时候，我看见了普通人不可能那样。”
幽若心头一紧：“你看见什么了？”
“你的手”茉莉指着幽若的手腕：“在阳光下，会发光。”
幽若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却什么也没发现。
茉莉的话触动了她，忽然抓住茉莉的手：“你知道我是谁吗？或者.听说过我是怎么来的？怎么会砸坏老板娘的花？”
茉莉摇摇头：“我只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老板娘也看出来了，所以她不准你离开平安坊。”
犹豫了一下，又跟着说道：“我听说前几天晚上有颗流星落在楼兰城，很多人都看见了。”
幽若心头一震。
流星坠落
这些词让她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些零碎的画面，但依然无法串联起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幽若真诚地说了一句。
茉莉起身准备离开，在门口又回头：“小心王美人，她嫉妒你。还有.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地窖后面有个小门，通向后巷。”
幽若点点头，目送茉莉离开。
她啃着烧鸡，思绪万千。
窗外，楼兰城的夜空繁星点点，其中一颗特别明亮，似乎在向她眨眼。
“我到底是谁？”幽若喃喃自问。
只是夜风如水，拂过她的黑发，就像夜空的星光一样。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个永恒三问，今夜，却在少女的心头涌起.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391398/11111052.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