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吞噬忘川
幽若闻言，只好作罢。
人鬼有别，她能来到此处，已是逆天了。
只好又郊老师说的那番话，再次搬了出来。
拉着孟婆婆的手，问道：“婆婆，世间什么是正邪，什么是善恶？”
孟婆一愣，收回望向天空，望向灵山的目光。
转而看着幽若静静地问道：“你还惦记那两只白狐，记住，莲花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一刻，它们就已经轮回了”
“好吧。”幽若苦笑：“那么我呢？”
少女的心思很简单，呢喃道：“我在世间，要如何分辨是非黑白？如何走自己的路？”
至少在世人眼里，皇帝代表了光明与正道。
只是，当她家破人亡那一天起，这个信念便崩塌了。
孟婆似乎感受到少女的心思，禁不住幽幽一叹。
凝声说道：“且不说人类，单说灵山上的野兽，狮子要吃山猪，山猪在欺负山鸡野兔，你说，它们谁是正邪，谁是黑白？”
“狮子不进食，就要饿死.同样，野狼野兔不吃东西，也会死在灵山”
幽若摇摇头：“这个道理，老师说过，幽若还是不懂。”
孟婆一听呆住了，沉默了半晌，才苦笑道：“你还小，有些道理自然难以明白。”
“也罢，我为你说说.站在天道的角度，风霜雨雪皆是阳光雨露；你若是灵山上的狮子，自然想一山的妖兽归你统治。”
“只不过，倘若你只是那只野兔呢，你每天只有一种想法，吃到最嫩的青草，不要被比你凶恶的妖兽吃掉.”
幽若好像明白了那么一点点。
展颜一笑：“婆婆的意思是，只要别人不来欺负幽若，不要幽若的命，就算那噬魂珠发作，我也得忍着？”
孟婆闻言，好像明白了少女的心思，又好像根本没听清楚。
一时间，自己脑子也有些乱了。
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大锅问了一句：“你上次没喝够，要不要再来一碗？”
幽若拼命摇摇头：“不要！”
还没等孟婆寻思，好好跟眼前的少女，讲一讲道理.
“哗啦！”
刚才白骨老树出现的地方，水边的法阵突然被破开。
忘川河水就跟沸腾了一样，往两边分开。
“啊”
幽若一声尖叫，太可怕了，上回是河里有人盯着她，这一回，河水直接从中间分开了。
还没等她惊呼出来，一条森森白骨所化的蛟龙冲出了水面。
“咔嚓！咔嚓！”
白骨在风中泛着寒光，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铁链锁住了它的身体。
便是冲出水面的身体，也不无腾空而起。
看在幽若的眼里，这家伙空空的眼窝里有一抹鬼火在跳动。
“闪开！”
孟婆一把将幽若拉到自己的身后，手指掐诀，在身前结成一道屏障。
“龙啊！”
幽若微微张嘴，看着眼前这似龙非龙的家伙，就像是被吓得呆住了。
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一双眼睛此刻却如星辰一般明亮。
披着森森白骨的蛟龙一声长吟，声浪刹那震碎了忘川河两岸的桃李树林。
一时间，漫天纷飞的花瓣中，幽若轻笑出声：“婆婆，这是一个没皮没肉的家伙。”
“放肆！”
骨龙颌骨开合，腐朽的声浪震得石桥发颤。
冷冷地看着桥上的少女，一声尖啸：“本尊纵使只剩骸骨，碾死你们这些蝼蚁也只是眨眼的事情！”
孟婆瞬间呆住了。
她没有想到幽若会这样，连两只白狐的死，都要落泪伤心的少女，此刻竟然迎着龙威，往前踏出一步。
素白手指急忙去拽少女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惊得她一声疾呼：“幽若不可！”
河水里的骨龙突然暴起！
骤然发力之下，一连挣断三根无形的锁链，白骨利爪瞬间撕开虚空结界。
轰然一声，孟婆则则布下的法阵如琉璃般寸寸崩裂。
“婆婆小心！”
幽若的呼喊淹没在龙吟中，孟婆弹指如剑，恍若落英缤纷，直斩虚空而去。
只是，这斩断阴阳的一剑，竟只在龙骨上留下一些浅痕。
幽若一见不好，“铮！”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秀剑。
“不许伤害婆婆！”
少女纵横跃起，人在半空斩出一剑。
一剑飞花！
三道剑气不分先后，刹那斩出。
剑锋与龙爪相撞的刹那，气浪掀翻少女。
幽若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孟婆一声惊呼，伸手接住了倒飞的少女。
骨龙眼眶中的鬼火骤然暴涨。
它嗅到了眼前这个孱弱少女体内正在苏醒的力量，纯净得让它战栗。
腐朽的尾椎猛然发力，整具白骨如离弦之箭射向石桥。
“小心！”
孟婆一声嘶吼，剑势未收随后挥出一道闪电，而落在桥上幽若吐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气若游丝的少女，正站在骨龙扑来的路上。
少女转过身，瞬间张开双臂，青衣鼓荡如展翅雏凤。
体内沸腾的力量让她每寸皮肤都在发光，那些金色纹路已蔓延至手中的秀剑。
凤凰仙棺的噬魂珠，在这一刻醒了过来。
“来啊！”
幽若一声清喝声响彻云霄：“你不是要吞了我吗？”
骨龙森白利齿距离少女不过三尺时，孟婆终于看清少女眼中的决绝。
那不是鲁莽的赴死，而是凤凰涅槃之后的从容。
她忽然想起那个夜里，幽若蹲在忘川河边，也是这样专注地看着河中游动的黑影。
只是，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吞没了一切。
骨血盆大嘴合上的刹那，金光如利剑刺穿每一道骨缝。
幽若的身影消失在骨龙森森白骨之中，只剩她最后的呼喊在河面回荡：
“婆婆，幽若还会回来”
电光石火之间，孟婆惊呆了。
她看见骨龙突然痛苦地在虚空翻滚，一身的骨节正在渗出金色血丝。
“不不要啊.”
骨龙在虚空一边嘶吼，一边拼命将少女吞了下去。
可是看得孟婆却骤然一惊，这是吞噬
双手紧紧抓住石桥的栏杆，死死盯着扭曲的骨龙，喃喃道：“幽若.这是在反噬骨龙！”
只见骨龙森白颅骨下，隐约可见一团金芒如心跳般搏动。
每跳动一次，就有新的裂纹在龙骨蔓延。
忘川河水突然倒灌，无数苍白手臂从河底伸出，抓住骨龙残破的尾椎往下拖拽。
“嗷呜！”
骨龙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拼死之间终于从河水中脱困。
身化一抹星光，冲上九穹，往天际而去。
恍若一颗流星划过，刹那消失在孟婆的面前。
连再斩一剑，救下少女的时机，都没有。
“幽若啊”
石桥上的孟婆，望向天际，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
“这是那丫头的命数，也是劫.”
河水幽幽，一张若有若无的面容出现在河里。
看着孟婆婆静静地说道：“当那轮回紫莲绽放的一瞬间，便触发了河底禁制，破开了河面的法阵。”
孟婆低头，望着河水里的脸，冷冷喝道：“那妖孽，不是归你管吗？”
“那双如何？”
河水里的脸，静静回道：“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又不是时时看着或许，天意如此，只是借了那丫头的手.”
“这么说那，那畜生必死无疑？”
孟婆眼里的少女，可是偷吃了黄泉神花，又怎么可能被眼前这骨龙吞噬？
更不要说，少女身怀凤凰之火，还有一颗噬魂珠
想到这里，孟婆突然呆住了。
倘若幽若吞噬了骨龙的神魂，那不得立刻白日飞升？
怎么可以，幽若才是什么样的境界，一个聚气两重的少女，便是吞噬了眼前这妖孽，又怎么可能
像是感受到孟婆的心思，河水里的人摇摇头。
静静回道：“天意不可违，那孽畜敢破开忘川，从它飞上天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切。”
看着孟婆惊骇的神情，又说了一句：“那丫头，还吞噬不了一头妖龙，放心吧！”
说完一个浪花打来，河水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再无一丝风波。
孟婆怔怔地望着悠悠河水，这就没了？
来去如风一样的少女，好不容易了结了一桩小小的心事，却瞬间被一头脱困而出的骨龙，带去了天边。
疯了！
“嗷呜！”
就在她怔怔无语的瞬间，灵山之巅，响起了白狐一声鸣叫。
孟婆想了想，默默地回想一番，仿佛看到了幽若当下，未来的一刻。
不由得对山上展颜一笑：“叫什么叫，倒是便宜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话说虎啸涧上，一番搜索无果，和尚已经离开了山洞。
却见树林边上站着一男一女，不由得问道：“两位是”
“我们是百花谷的弟子！”
白衣女子，跟慧元和尚福了福，问道：“和尚，你怎么在这里？”
慧远一听，登时肃然起敬。
在天下修士的眼中，百花谷声名赫赫，绝不在大名鼎鼎的昆仑剑宗之下。
当下双手合十，见礼道：“在下慧远，二位有礼了。”
白衣女子浅浅一笑：“我是上官燕，这是我的师弟周义.和没啥，看来你的道行不错，竟然敢独自一人来此降妖。”
慧元脸上一红，电光石火之间，他想到了消失的白狐和少女。
看着眼前两人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姑娘过奖了。”
上官燕虹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问道：“听说还有一位姑娘，她人呢呢？”
慧远闻言一惊，这才想起来，整个山洞之中，竟然已经失去了幽若的身影。
不由得一声惊呼：“幽若姑娘，跟那白狐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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