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神医
当天边的最后一点霞光被墨色的大山吞没，安静一行人跟着倪伯一，终于走进了神医家的院门。
这是一个低矮的篱笆门，门后蹲着一条大黑狗，狗看他们走进门，昂起头，恶狠狠地嚎了两声。
“汪——汪——”
安静立刻弯起嘴角，笑着问薄景言：“薄先生，这条狗像不像养在海城听风山庄后门的那条狗？”
“像是像，但这条更凶些。”
“才不是。
小黑也很凶的！
我第一次偷偷摸进听风山庄的时候，小黑就蹲在后门，它一看见我，就亮起獠牙，要来咬我呢。
你不知道当时的小黑有多吓人？要不是我的书包里正好揣着一只肉包子，说不定就被它咬死了。
要是那会儿我被咬死了，你现在就没老婆了。”
如果那会儿小凤凰被咬死，他不是没老婆，而是没命了。
不过就算没了命，也不是很糟糕，因为他会和小凤凰一起踏上黄泉，他们会在黄泉，一见钟情。
“对了，我考进京北大学的那一年，跟老师去海城巡演时，和四师兄一起，又偷偷摸进了山庄。
那一次，我还想着，万一小黑认不得我，又来咬我，该怎么办？结果，你猜怎么着，小黑不在！
我的运气是不是特别好？”
“它在。”
“它不在。”
“它在。”
“薄景言，你又不在听风山庄，怎么知道它在不在？还说，那天你——”安静咬了一下唇，“在？”
“恩，我在。”
他居然在？
“薄先生，小黑不会是你弄走的吧？”
“恩，是我。”
她就说嘛，怎么听风山庄后院的洞口开着，门后面还没有小黑，原是薄景言提前给她疏通过了。
可——
“薄先生，既然你知道我摸进了听风山庄，为什么不出来见一面呢？”
“谁说我没出来的？”
“你出来了吗？为什么我没看见你？”
“我一听说薄太太摸进听风山庄，立刻抛下大厅里的宾客，跑到情人湖边，等着和你来场偶遇。
谁知道我的薄太太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跑过去的时候，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肩并肩坐在湖边，说起了情人湖的传说。
你说得是那样地专注，又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专注吗？
那时候，她想起了和薄景言在一起的时光，别说留意别处有没有人，她甚至都没太注意四师兄。
“等一下，哪里来的肩并肩？”
“需要我调取听风山庄的监控吗？”
“呵——呵——”安静干笑两声，到底不敢较真，“四师兄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才陪我去的。”
“你家四师兄担心的事可多了。”
要命。
她的薄先生怎么这么喜欢吃醋？而且吃得还是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她早就不记得的陈年旧醋？
不行，她得赶紧把人哄好，不然，吃苦头的还是她。
“我去听风山庄是因为想起了你。”
“是吗？”
“你去难道不也是因为想起了我吗？”
“呵呵……”薄景言卷起唇角，吐出一串笑，“我不过出了一趟差，薄太太哄人的功力大涨啊。”
“好说，好说。”
一场情侣间的小机锋就此消弭。
他们牵着手，跨过神医家的门槛，进了厅堂。
厅堂很大，左右宽七八米，前后长九十米，房梁上垂着一只日光灯，灯下竖着一张红木大屏风。
屏风前横着一张旧时的坐榻，榻前摆着张替人看诊的长桌子，桌子旁边立着一个穿长袍的老人。
老人头发雪白，后背佝偻，脸上的皱纹深得似层峦叠嶂的大山。
尽管他已经很老了，但他看人的眼神很亮，他的眼，脸上的皱纹，有一种包容世事的沧桑豁达。
他看着他们的时候，倪大师丢下行李箱，急不可耐地奔到老人面前。
“师傅，我回来了。”
“恩。”
神医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很淡，却又透着深重的愉悦。
“倪二，好久不见，你也老了。”
“我是老了，但师傅不老。”
“是人，怎么可能不老呢？”神医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寻常，你别妄执了。”
“是。”
“恩。”
神医点点头，目光掠过倪大师，落在了安静身上。
“小姑娘，是你找我治手吗？”
“是我。”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好。”
安静走过去，把手伸给了神医。
“是这里吗？”
“是。”
神医捏住她的骨节，看了好一会儿，他嘴角因为笑意弯起的弧度因为检查的深入，逐渐变平了。
过了好一会儿，神医才松开手。
“伤了几年？”
“快有十年了吧？”
“为什么一开始不找人看？”
“一开始不方便看，后来长好了，就没必要看了。”
“胡说八道！”
神医气得吹了一下胡子。
“你的手腕是粉碎性骨裂，因为没有找人医治，没有经过专业矫正，所以裂口愈合得乱七八糟。
我猜，十年来，每当刮风下雨，你的伤口都会很疼，尤其到了寒冬腊月，可能会疼到生不如死。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必要看吗？”
神医的话一出，薄景言、章文龙，还有薛易安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问出：
“神医，你说是真的吗？”
神医生了气。
“我看起来很像是在说假话吗？还是说，你们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她手伤发作时候的痛苦样子？”
不，他们应该都看过。
薄景言更是在去年的十一月，第一次在帝豪的庭院，重新遇见安静的时候，就发现她受伤发作。
那天下着大雨，她被雨淋透了，他不知道她的手受过伤，为了留住她，曾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
他记得她疼得跌进了泥泞。
那是他见过她最疼的样子，也是唯一一次真切地发现到，她在疼。
他以为那是一次偶然事件，原来——
“安小凤，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手上发作的时候会痛到生不如死？如果我早点知道——”
“哪有那么疼？神医唬你呢。”说着，安静弯起嘴角，“老先生，我老公不经吓，您别吓唬他。”
神医的脸更臭了。
他不意外做丈夫的得知妻子受伤发作痛不欲生时的焦急，但他有些意外妻子丈夫心疼她的表现。
她是真的不想让丈夫担心呢？
还是为了博得丈夫更多的心疼，而故意在说反话呢？
多半是后者吧。
不然，一对感情很好、每天都会朝夕相对的夫妻，做丈夫的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妻子病痛的样子？
神医瞟了一眼薄景言。
到他这里求医治病的富豪很多，像是眼前这样到了他面前假装恩爱的塑料夫妻，他见过太多了。
尤其今天来的这一对，男的还长得额外的俊秀，女的多装一装，也正常。
想明白的神医，脸色变得更臭了。
他这个人，算是半个卫道人士，很讨厌表里不一的人，如果这些人又很有钱，他就更加讨厌了。
“小姑娘，你的手伤伤得太久了，如果你是在受伤之后立刻找人治，那么随便一个人都能只好。
但现在——”
“治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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