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是谁的人
萧柏衍那张因酒色而浮肿的脸在眼前放大，混浊的眼珠里倒映着贪婪的欲望，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劣质的熏香，令人作呕。
就在那只肥腻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衣襟的瞬间——
异变陡生！
“哎哟！”
一声短促的痛呼响起。
前一刻还狞笑不止的魏王，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向侧面一扯，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了下去。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惊叫，便“噗通”一声，翻滚着掉进了旁边的湖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
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湖面上扩散开来的圈圈涟漪，和魏王在水里扑腾挣扎的含糊声音。
绿萝和夏雨惊得呆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神乎其神的一幕。
沈清歌瞳孔骤然一缩，她没有动。
不是她做的。
几息之后，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才慌慌张张地从假山后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尖着嗓子大喊：
“王爷！王爷落水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随着他的呼喊，远处立刻有巡逻的侍卫和宫人闻声赶来，一时间，原本清幽的小径变得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沈清歌冰冷的目光在那名姗姗来迟的内侍脸上一扫而过。
她转过身，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刚才什么都未发生。
“我们走。”
“娘、娘娘？”绿萝还在发懵。
“走。”
沈清歌只说了一个字，便率先迈开脚步，带着两个同样脸色煞白的宫女，迅速离开了这片混乱的是非之地。
直到永宁宫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合上，将外界所有的嘈杂与窥探彻底隔绝，沈清歌那始终挺直的背脊才微微一松。
“快，给娘娘上热茶！”绿萝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小宫女，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
沈清歌坐到窗边的软榻上，没有说话。
她回想着方才的一幕，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那绝不是意外。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脚步虚浮，怎么可能在平地上被一股力量扯得飞出去？
还有那个内侍。
魏王冲出来的时候，他不见踪影。
魏王落水后，他却隔了好几息才“恰好”出现，那呼救的声音，与其说是惊慌，不如说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这就是一个针对她而设的局。
“娘娘，今日之事……究竟是……”绿萝端着热茶过来，忧心忡忡地问。
小安子也闻讯赶来，脸色凝重。
沈清歌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沉静如水。
“你们觉得，会是谁？”她淡淡地问。
小安子沉吟道：“魏王是太后娘娘的养子，他又是在慈安宫附近出的事，奴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后。”
绿萝立刻反驳：“不可能！太后就算要对付娘娘，法子多的是，何必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自己的儿子去调戏皇上的宠妃，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她自己的脸面也挂不住！何况魏王好色的名声在外，万一皇上震怒，她如何保得住？”
沈清歌赞许地看了绿萝一眼。
跟在她身边久了，这丫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害怕的小宫女了。
“绿萝说得对。”沈清歌开口，声音清冷而笃定，“太后不会这么做。她今日给我吃了闭门羹，是在敲打我，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她若想对付我，只会用更光明正大的由头，而不是这种会脏了她自己名声的阴私伎俩。”
“那……那是谁？”绿萝和小安子都陷入了沉思。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亲王，被‘故意’引到了我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沈清歌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剖析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案子，“他对我出言不逊，意图不轨。若我当时反应慢了，被他沾了身，或者我出手伤了他。无论是哪种结果，我这个‘惠妃’都落不到好。”
而且对于皇上来说，自己最喜欢的妃子若是被人调戏了，那之后看到沈清歌心里会不会有膈应？
已沈清歌对萧柏熙的了解，肯定会。
这恐怕就是出手之人的目的。
椒房独宠的惠妃，是所有宫妃的共同敌人。
淑妃、丽嫔、德嫔……甚至是容贵妃，后宫里任何一个不想让她好过的人，都有嫌疑。
“能查到是谁引魏王过去的吗？”绿萝急切地问。
小安子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慈安宫后苑虽偏，但靠近御花园主路，往来的宫人不少。魏王醉酒，随便一个宫人说一句‘惠妃娘娘往那边去了’，就能把他引过去。事后那宫人混入人群，根本无从查起。”
就算她有圣眷在身，也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有无数只手想将她从高位上拉下来。
“此事不必再查了。”沈清歌淡淡地吩咐，“查也查不出结果，反而会打草惊蛇。”
“是。”小安子和绿萝齐声应道。
沈清歌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待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沈清歌脸上的沉静才缓缓褪去。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回到那个瞬间。
魏王扑过来的身影，绿萝和夏雨的站位，周遭空气的流动……
一切都清晰无比。
然后，她“听”到了。
就在魏王身体歪斜的那一刹那，从她的右侧，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
破空之声。
那声音极快，极细，像是有一根针，或是一粒石子，以极快的速度破开空气，精准地击中了某个地方。
一个喝醉的人，重心本就不稳。
只需要在膝盖后方的麻筋上轻轻一击，就足以让他瞬间腿软，失去平衡。
沈清歌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射向门口的方向。
方才，绿萝站在她的左前方，想要用身体护住她。
而夏雨……
一直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夏雨，就站在她的右后方。
那个发出破空声的位置。
一股寒意，从沈清歌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她想起，当初自己被封了妃，春禾和夏雨一同被拨来伺候。
春禾心直口快，喜怒形于色。
而夏雨，性子安静，不多言，不多语，做事妥帖，女红好。沈清歌便让她负责日常的绣品。
沈清歌缓缓端起那杯还有些温热的茶，送至唇边。
她是谁的人？
沈清歌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第一次发现，这永宁宫，也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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