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龙床恩宠未消

孙姑姑一行人走后，永宁宫恢复了死寂。

沈清歌看着那尊玉观音，目光幽深。

绿萝和平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锦盒盖上，声音里透着不安：“娘娘，太后娘娘这是何意？您才刚册封，她老人家就……”

就送来一尊送子观音。

这其中的意味，太过直白，也太过沉重。

“她不是送给我看的。”沈清歌淡淡开口。

绿萝一怔。

“这是送给皇上看的。”

沈清歌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划过。

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宫女，一步登天，被册封为正一品惠妃。这在旁人看来，是泼天的恩宠，是走了大运。

可在太后那种浸淫后宫几十年的老狐狸眼中，这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后并不是皇上生母，不信恩宠，只信利益与制衡。

她看不透皇帝为何如此，所以要亲自下场来试探。

送子观音？这既是提醒皇帝，后宫子嗣关乎前朝，也是在警告她这个“妖妃”，别想恃宠而骄。

沈清歌怀疑，指尖触碰时那一闪而逝的阴寒感，并非错觉。

这玉像，恐怕不止是玉像那么简单。

“平兰。”

“奴婢在。”

“找个最结实的铁盒，把它锁进去，沉到库房最底下那个箱子里。”沈清歌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记住，任何人不许再碰。也别让它对着任何活物。”

平兰心头发毛，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午后，永宁宫外开始热闹起来。

宫人们的窃窃私语，像长了翅膀的蚊蝇，早已飞遍了紫禁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前来拜见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

“娘娘，祥福宫的李才人、景春殿的赵贵人，还有储秀宫的方选侍，正在宫外求见。”小安子进来禀报。

“让她们进来。”沈清歌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捻起一颗鲜红的樱桃，送入口中。

很快，三位穿着各色宫装的年轻女子被领了进来，为首的李才人温婉清秀，身后的赵贵人则艳丽逼人，最后的方选侍年纪最小，神情怯怯。

“嫔妾（贱妾）参见惠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沈清歌眼皮都未抬，只是盯着自己刚染的指甲，仿佛那比三位活人更有趣。

这种怠慢，让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还是李才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柔柔一笑：“早就听闻惠妃娘娘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也难怪皇上对娘娘这般宠爱，连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都觉得与有荣焉。”

这话捧得高，里子却淬了毒。

沈清歌终于抬眼，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忽然笑了。

“妹妹这话说的，本宫可担待不起。”她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看着对方，“皇上宠幸本宫，妹妹们也能沾光？怎么，难道本宫侍寝的时候，妹妹们也能在外头听个响儿？”

话糙，理不糙。

李才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旁的赵贵人眼底闪过讥讽，立刻打圆场：“娘娘说笑了，姐姐也是替娘娘高兴。只是我们这些份位低微的，平日里难得见皇上一面，如今见娘娘独得圣心，自然是盼着娘娘能长长久久，也好让我们这些妹妹们，日后能有个依靠。”

这话看似示好，实则暗指她霸占君王，雨露不均。

“依靠？”沈清歌挑眉，看向赵贵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人也坐直了些，“妹妹这话提醒我了。是不是内务府克扣了你们的用度？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欺负你们？”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一股新贵的蛮横。

“有事只管说！皇上说了，让本宫万事随心！谁敢让本宫的妹妹受委屈，本宫现在就叫人拖出去打死！”

一番话，软中带硬，直接把赵贵人后面的话全堵死在喉咙里。赵贵人脸色青白交加，只能干笑：“娘娘……言重了。”

殿内气氛一时凝滞。

一直没开口的方选侍，紧张地搅着手里的帕子，怯生生地开了口：“嫔妾……嫔妾只是许久未见皇上，听闻娘娘这里圣眷优渥，便……便想来沾沾喜气。”

沈清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个方选侍，看起来最胆小，说的话也最天真。

她忽然展颜一笑，前一刻的锋芒尽数收敛，又变回了那个懒洋洋的宠妃。

“还是方妹妹会说话。”她对着绿萝招了招手，“去，把皇上昨日赏的那盒西域蜜瓜，还有江南新贡的云片糕，都拿来给三位妹妹尝尝。”

她看向三人，语气亲昵得像是多年的姐妹：“本宫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皇上赏的零嘴多些。你们也知道，皇上总怕我饿着，天天让人送。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以后要是嘴馋了，只管派人来取！”

她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被富贵砸晕了头、只知炫耀的浅薄女子。

李才人和赵贵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眼底深处都闪过一丝轻蔑。

原来，不过如此。

一个空有美貌，没什么脑子的草包罢了。

气氛立刻热络起来。她们围着沈清歌，姐姐妹妹地叫个不停，说的无非是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闲话。沈清歌也乐得配合，兴致勃勃地跟她们讨论哪家的料子最新，哪种口脂的颜色最衬皮肤。

一个时辰后，三人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殿门一关，绿萝立刻上前，脸上满是鄙夷：“娘娘，您瞧她们那副嘴脸！真是虚伪！”

“这宫里，谁又不是戴着面具过活呢？”沈清歌收敛了笑容，脸上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她走到窗边，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绿萝还想说什么，却见沈清歌对刚进来的小安子招了招手。

“小安子。”

“奴才在。”

沈清歌看着窗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查那个方选侍。”

小安子一愣。

沈清歌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我要知道她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

至于李才人和赵贵人，她连提都没提。

那两个，不过是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是噪音，不是威胁。

真正会咬人的狗，从不大声叫。

小安子心头一凛，立刻领命：“奴才遵命！”

他正要退下，突然又想起一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古怪，甚至带着一丝惊恐。他快步返回，附在沈清歌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颤音。

“娘娘，还有一事……”

“靖王爷……在宫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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