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完了…全完了…

长安街上，夜本来挺静的。忽然，一阵“哗啦啦”的铁甲片子响，跟着就是“咚咚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街边黑影里有人探出脑袋：“这是…金吾卫？大半夜的，这么大阵仗，往哪儿去啊？”

另一个声音压得低低的：“看那方向…奔着郡王府去的！我的天，这得出大事儿了！”

郡王府里头。

李元吉正端着茶碗，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甲胄摩擦的金属声，手忽然一抖，茶水“哗”一下洒了大半。

他手里的茶碗“啪嗒”掉地上，摔了个粉碎。人晃了两下，扶着桌子才没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紫檀木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地上的碎瓷片，嘴里翻来覆去就这几个字。

金吾卫那帮人，脚步声又齐又重，一步步逼近，他脑子里那点儿疯劲儿，也跟着一点点瘪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

郡王府那扇大红漆门，给金吾卫拿撞木硬生生给撞开了，门板都裂了。

领头的金吾卫中郎将，那脸绷得紧紧的，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手一挥：“搜！任何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那些甲士嗷嗷叫着就往里冲，见东西就翻，乒乒乓乓的。

平日里在府里横着走的下人、那些娇滴滴的娘们儿，这会儿全趴在院子当中，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

身子一个劲儿地抖，站都站不稳，大气儿都不敢喘。

金的银的，绸子缎子，全给扒拉出来，扔了一地。

来往的那些信，不让用的兵器，还有数目吓人的票子，一件件都给搜出来，记在本子上。

书房里头有个隐蔽的暗格，一个校尉撬开块活砖头，里头除了几箱黄澄澄的金条，还有个油布包，裹得死紧。

校尉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这上面记录的，远不止是与朝中官员的勾结。

赫然还有一些从未听闻的江湖势力名号，几个西北边境部落酋长的名字，以及一些语焉不详的“货物”交割记录。

这张网，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大，都要深。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在长安城的权贵圈子里散播开来。

那些平日里与郡王府走得近的官员，此刻个个如坐针毡，人人自危。

有的府邸大门紧闭，称病不出；有的连夜写好奏折，极力撇清与郡王的关系；

更有甚者，开始暗中串联，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或者干脆想着怎么把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

御书房里头，烛火跳得厉害。

李世民手指头在那份刚送来的名单上头使劲戳了戳，纸都快戳破了。

他抬眼皮看了看底下跪着的心腹太监：“查！给朕往死里查！”

声音不高，但那太监脑门子上的汗珠子立马就滚下来了。

“名单上这些人，不管他是谁，官多大，在哪儿猫着，都给朕盯死了！哪个敢乱动弹，就地给朕砍了！”

凉州，苏都督府。

孙伏伽捏着那本钱家的账册原件，一页一页翻得仔细，马周也在旁边凑着脑袋看。

孙伏伽指着其中一笔：“老马，你看这儿，数目对得上，盐场那边送来的账也说得通。”

他抬起头，看着苏沐，那张一直板着的脸，嘴角似乎往上牵了那么一下，又很快压了下去：“苏都督，你这年纪，能把凉州弄成这样，不容易。”

马周也点点头，眼神里头亮亮的：“新盐这事儿，对朝廷，对老百姓，都是大好事。账也清楚，证据也实在。苏都督，你这功劳，小不了。”

有亲卫在门口探头探脑，苏沐招了招手。

那亲卫赶紧进来：“苏都督，这两天城里老百姓知道了前晚府里进贼的事儿，都气坏了。”

“不少人晚上自个儿出来，帮着咱们的人巡街呢！”

苏沐“嗯”了一声，示意他退下。他手里正拿着那把缴来的匕首，翻来覆去地看。

匕首瞧着没啥特别，就是把手最下边那个小图案，抠得又深又怪。

他用指甲刮了刮那印记，眉头拧了起来：“这玩意儿……不像官府的，也不像哪家私兵的记号。邪门得很。”

“苏都督！长安加急！”一个百骑司的校尉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手里举着个蜡封的信筒。

苏沐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看到一半，他“嘶”了一声，又从头细细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沉。

他把信纸拍在桌上，又拿起那把匕首，对着光瞅了瞅那个印记，再看看信上提到的几个名字和地名。

“魏御史，”苏沐抬头看向魏征，“你来看这个。”

魏征凑过去，看完信，又看看苏沐手里的匕首。

苏沐手指头在匕首的印记上点了点：“信上说，郡王府里搜出来的东西，牵扯到几个西北边上的江湖门派，还有几个几年前就没了音讯的边境部落头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琢磨着，郡王那老小子，怕不也是个被人推到前头挡灾的卒子。”

“他后头，怕是还有个更大的家伙藏着呢！”

钦差队伍即将启程返回长安。

临行前，孙伏伽与苏沐寒暄几句，都是官面上的话。

倒是马周，在与苏沐并肩而行，送他们出苏都督府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苏都督，凉州之事，有我与孙大人回奏，陛下必有公断。”

“只是…长安水深，郡王背后恐怕不止于此，苏都督日后行事，万望小心。”

苏沐心中一凛，朝马周拱手：“多谢马大人提点。”

送走钦差一行，苏沐站在苏都督府门口，望着远去的车队，心中并无多少大功告成的轻松。

长安城，天牢。

郡王穿着一身破囚衣，缩在墙角。

大理寺的官员坐在他对面，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火苗跳来跳去。

“王爷，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一个官员开口，声音干巴巴的。

郡王眼睛里全是红丝，抬了抬眼皮，嗓子眼里嗬嗬笑了两声，那声儿跟猫头鹰叫似的难听。

“想让我死？我告诉你们，我不好过，长安城里头，好些人也别想睡安稳觉！”

另一个官员眉头拧了拧：“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郡王嘴角咧到耳根子，“我这肚子里的东西，要是全给你们倒腾出来，够你们跑断腿查上几年！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不亏！哈哈哈！”

他笑得浑身乱颤，身上的铁链子跟着哗啦啦地响。

长安城，皇城里头。

紫宸殿里，暖炉烧得挺旺，可伺候的老太监缩着脖子，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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