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群审盐贩
都督府，书房里头。
苏沐坐在桌子后边，跟前摊着几份刚送来的纸。
亲卫队长和百骑司的一个校尉站在下头，正说着抓人的事儿。
“都督，姓钱的那个，没敢咋呼，老老实实让咱们绑了。”
“姓吴的那个，还想叫家丁动手，被兄弟们给摁住了。”
“姓赵的，想烧账本子，正好让咱们堵在屋里，人赃俱获。”
“三家抄出来的金银，大概这个数……搜出来的私盐不少……还有一堆账册、信啥的……”
李泰就站在苏沐旁边，脖子伸老长听着，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瞅瞅这个，又扭头瞅瞅苏沐。
苏沐听着他们报数，脸上没啥动静，就那么看着他们。
等他们说完了，苏沐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很好，把人都押进大牢，严加看管。查抄的财物、账册，仔细清点登记，不得有误。”
“遵命！”
人刚退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通报声。
“魏公到！”
魏征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怒意。
他先是扫了一眼堆放在院子角落、刚从三家运回来的部分查抄物品，然后目光落在苏沐身上。
“苏都督！”
魏征声音洪亮，走上前用力拍了拍苏沐的肩膀
“干得好！快刀斩乱麻！这几颗毒瘤盘踞凉州多年，今日终被拔除，为凉州百姓除了大害！此乃大功一件！”
苏沐连忙起身，拱手道。
“魏公谬赞了。若非魏公鼎力支持，又有百骑司和都督府众兄弟用命，下官也断无可能如此顺利。”
他这话倒不是纯粹客套。
没有魏征点头和百骑司的全力配合，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搞定这帮地头蛇。
魏征看着苏沐不骄不躁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胡须。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老夫分得清楚。“
“你放手去做，后续的审理和处置，老夫会亲自盯着，绝不让这些蛀虫有翻身之机！”
有了魏征这句话，苏沐心里更有底了。
他立刻下令，将钱、吴、赵三家所犯的罪行，整理成告示，张贴到凉州城的大街小巷。
告示写得明明白白，通俗易懂：
垄断盐市，哄抬盐价，坑害百姓，是第一条。
豢养打手，暴力抗法，袭击官差车队，是第二条。
心肠歹毒，往粗盐里投毒，意图毒害全城百姓，是第三条。
胆大包天，阴谋设伏，刺杀朝廷命官，是第四条。
还有试图贿赂狱卒、杀人灭口等等，一条条列出来，触目惊心。
告示一贴出来，整个凉州城都炸了锅！
百姓们围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的天！这帮黑心肝的！往盐里下毒？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怪不得以前买的官盐又黑又苦，原来都是他们在搞鬼！”
“还敢杀苏都督？苏都督给咱们弄来了这么好的精盐，他们还想害他？！”
“抓得好！抓得妙！就该把这帮畜生千刀万剐！”
“苏都督真是咱们凉州的救星！魏公也是明察秋毫！”
一时间，群情激愤，对钱吴赵三家的骂声铺天盖地。
之前因为抓了李孝恭旧部和魏征铁腕手段带来的一些紧张压抑气氛，彻底被这股对盐商的愤怒和对苏沐的拥护所取代。
百姓们奔走相告，对都督府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都督府门口新贴了张告示，围观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快念念！写的啥？”
“说是要把钱、吴、赵三家抄出来的钱，拿出来扩建盐场子！还要找地方盖新的！”
“真的假的？那以后盐不就更多了？”
“不止！告示上还写了，门口卖的精盐，价钱再降一成！”
这话一传开，人群里嗡地一声。
“又降价？！”
“太好了！这下能多买点了！”
“苏都督真是想着咱们老百姓！”
“拿那帮黑心盐商的钱，给咱们办事，这才叫青天大老爷！”
消息长了腿，没一会儿全城都知道了。
都督府门口买盐的队伍甩出去老远，拐了好几个弯。
这次排队的人，脸上都挂着笑，互相唠着嗑，一点不嫌队伍长。
“哎，听说了吗？城里说书的都不说瓦岗寨了，改说苏都督怎么抓那三个盐耗子了！”
“可不是！还有魏公，铁面无私！”
队伍里，买到盐的人小心翼翼捧着盐袋子，那盐白得晃眼。
有人掂量着布袋，咧着嘴直乐。
还有热心肠的老乡，主动帮着维持秩序：“大家别挤，一个一个来，别给都督府添麻烦！”
都督府书房里，苏沐和魏征面对面坐着，桌上的茶杯冒着丝丝热气。
“魏公，”苏沐开口，“人犯都在牢里，罪证也都齐了，外面百姓的怨气也大。”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
“魏公，人证物证都在，我看，不如就在府门口那广场上审吧？让老百姓都过来瞅瞅，心里也能踏实。”
魏征抬起茶碗盖子，吹开浮着的茶叶，呷了一口，才把碗轻轻放下。
“嗯。”他点了一下头。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就在府前广场。让全城的人都来看看，动老百姓的盐，害咱们凉州，是个啥下场！”
他目光直视苏沐。
“老夫亲自审！”
公审那天，天刚亮，灰蒙蒙的，都督府前头那片大空地，人挤得脑袋挨着脑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
兵士们排成人墙，胳膊都快撑断了，嗓子喊得冒烟：“退后！都退后点！”
底下的人脖子伸得老长，脚尖踮着，眼睛死死盯着府衙门口。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前面的人使劲往前挤。兵士们赶紧把长枪放平挡着。
府衙旁边的小门开了，钱胖子、山羊胡、三角眼被两个兵士架着胳膊拖出来。
三人都穿着脏囚服，头发乱糟糟，手铐脚镣拖在地上哗啦响。这才几天，脸都瘦得脱了形。
“黑心肠的！不得好死！”
“往盐里下家伙！畜生！”
人群里骂声炸开锅，烂菜帮子、臭鸡蛋什么的，劈头盖脸就往那三人身上砸。
兵士们举着盾牌挡着，才没让那三人被口水和东西淹了。
广场中间搭了个木台。
魏征一身红官袍，端端正正坐在台子正中的太师椅上，脸板着，跟铁铸的一样。
他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底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小了不少。
旁边两个书吏铺开纸，拿着笔等着。
“带人犯！”
魏征声音不高，但传得老远。
钱、吴、赵三人被推上台，兵士往他们腿弯处一踢，三人扑通跪下，铁链子砸在木板上“哐啷”响。
他们抬头一看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有那一双双瞪圆了要喷火的眼睛，腿肚子筛糠一样抖，身子晃悠着差点趴地上。
“肃静！”
魏征拿起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啪！”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有旗杆上的旗子被风吹得“呼啦啦”响。
苏沐对着台下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那亲卫立刻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台，托盘上放着几个粗瓷碗，碗里的水黄不拉几，浑得很。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冲鼻子的臊臭味。
旁边还放着一个布包，包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黑乎乎、粉末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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