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哀乐过于喜庆
第456章 哀乐过于喜庆
王浩一口气拦下了十几辆车，然后招手示意娄世丞赶紧过去。
娄韶华步履蹒跚的穿过王浩替她开辟的一条VIP通道，恰在此时，姜小米扶着白敬亭从车里出来。
两个人，终于相聚了。
“白大哥——”娄韶华一见到白敬亭就惊叫起来。
她隐隐感觉出了不对劲，三步并两步的跨上台阶，还没挨到身边，就看见白敬亭双膝一屈，不受控制的歪倒在了地上。
“师父——”
娄韶华慌了神，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双脚仿佛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出步伐。
白敬亭躺在姜小米怀里，眼底闪烁了两下：“来了。你来了。”
往来车辆呼啸，带出一股股强劲的风声，仿佛是谁在空气中呜咽。
“原本准备亲自去接你的，没想到反而让你跑一趟。”
娄韶华喉咙滚动了两下，嘴唇煽动道：“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事到如今，白敬亭仿佛明白了什么。
手术……好像没有那么成功。
他扭过头望着姜小米，故作生气的抱怨：“你又骗我这个老人家。”
姜小米知道瞒不住了，她泣不成声的忏悔：“我不是有意的，师父，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娄韶华一把将白敬亭从她怀里抢过来，望着他死灰般的容颜，她怔了怔后，忽然大声的质问：“白敬亭，你说过要娶我，不能食言，你听见没有。”
城市静静地立在斜阳下，如同僵住了一样。
但僵住的太阳，终会落下。
娄韶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满怀憧憬的等着做他的新娘子，谁料到，竟是一场空。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裙子都做了。你个混蛋。”她使劲的在他身上捶打。
姜小米噗通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师父~~~”
……
白敬亭的葬礼是秘密举办的，他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太张扬，
所以姜小米仅仅是通知了几位老前辈。
“老白啊，你一生都争强好胜，干什么都是第一名。如今，连死都要死在第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捏陶艺人黯然的垂下头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国画扛把子擦了一把脸：“老白啊，我连夜叫人弄了点小玩意儿，你先拿着用。用得好，给兄弟拖个梦，往后再烧给你。”
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排着队过来，手里举着用宣纸扎得各种各样的模型。
房子，车子，手表、电话、应有尽有。
“哎？你今天怎么那么沉默？”国画扛把子看了一眼鉴宝大师，以前就属他话最多的。
鉴宝大师面无表情道：“我说什么呀，叫他等等我？”
国画大师摸了摸鼻子：“瞧你那损色，等你？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旁边的乐队开始演奏哀乐，人们情绪本来就很悲伤，再被这忧伤的调子一带，心里跟揣了快大石头一样。
鉴宝大师露出不满，拄着拐杖走到乐队跟前：“停停停。你们演奏的什么呀？”
带头奏乐的领头人连忙上前：“怎么了这是？”
鉴宝大师道：“这音乐听得也太痛苦了。”
领队道：“这是哀乐，都这样。主题就是表现痛苦和悲伤。”
鉴宝大师手一挥，立刻否决：“那不行，老白泉下有知，听见这曲子步伐得多沉重啊。”
领队犯难，他主持半辈子的葬礼，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哀乐提要求。
“那依照您的意思，哪首曲子不沉重？”
鉴宝大师想了想：“就演奏老白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吧。”
蓝天白云之下，远处枫叶犹如火烧云一样环绕在山巅，徐徐凉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
穿着黑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神父，一脸严肃的站在墓碑前为白敬亭做最后的送别。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乐队奏响了一首空前绝后的送葬曲。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神父表情僵了僵。
跟谁走？走去哪？
这首神曲响彻墓地上空。
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脚一蹬，徒留晃动的枝丫。
葬礼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往回走，镶嵌着白敬亭照片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照片中的他笑意盎然，仿佛在目送他们。唯有娄韶华没有走，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宽大的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爬满了泪痕。
“白老先生，希望你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甜美的声音让娄韶华愣了愣，她在好奇这个女孩从哪里来的。
唐婉把鲜花放在墓碑旁边，双手合十抵住下颚，眼眸合上，盖住了她的愧疚。
那一晚，姜小米声嘶力竭的控诉犹在耳边，唐婉能够理解姜小米当时的愤怒，她想过去解释，可是姜小米不肯再见她，孙甜说，姜小米现在身份变尊贵了，目中无人是正常的。
祈祷完毕，唐婉看了看娄韶华，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娄韶华问了一句：“姑娘，你跟白敬亭是什么关系呀？”
“我是白老先生的崇拜者，您是……”望着娄韶华泛红的眼眶，唐婉露出疑惑。
娄韶华强忍着悲伤：“我是白敬亭的未亡人。”
……
医院在整理遗物的时候，翻到了一个本子，上面全部都是小孩的名字。
姜小米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娄天钦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选。
“你觉得哪一个好？”姜小米问。
娄天钦看了一会儿：“每一个都挺好。”
从这些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白敬亭是下了苦功夫的，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有注解。
相比起名字这种事，娄天钦更关心的却是白敬亭跟他的关系。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他，白敬亭就是他生父的事。姜小米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天的情况太混乱了，她一心扑在白敬亭身上，早已经把娄天钦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师父不让我讲。”她闷闷道。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告知他真相，可都被白敬亭制止了。
“为什么？”
姜小米抚摸着腿上的本子：“他不想让你为难，毕竟公公婆婆对你那么好。”
或许这就是白敬亭善良之处，他不与娄天钦有太多的交际，不让他们之间产生任何感情，如此一来，即便是死，娄天钦也不会多难过。
这是他作为父亲，留给儿子最后的温柔。
娄天钦滚动两下喉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之前对白敬亭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顶多算的上泛泛之交，对他恭敬，也只是因为他对小米有恩。没想到，命运竟然如此安排。
姜小米低头看着本子上的名字，眼泪又一次止不住了。
娄天钦伸手抱住她，让她可以肆意发泄。
这几天她精神都很恍惚，会突然萌生出去医院看看，仿佛白敬亭还住在里面，可走到一半，又猛然想起来他已经走了。
“老公……我以后再也没有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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