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安姐的故事
是安姐的儿子？
栗暖一愣。
安姐常年住在化清寺，容貌不刻意护理，却也显得十分年轻。
没想到，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儿子。
栗暖和大和尚都有些啼笑皆非。
“这位小姐，实在抱歉。我去大寮找我母亲，可她的那些师兄师姐都说她在你这儿，我只是想先看她一眼……没想到吓到了你。”
青年话说得朴实，栗暖也不好怪罪。
武僧们放开了青年。
他趁着安姐还没来，恳切地求着大和尚，“大师父，我母亲在化清寺服务也有好多年了，现在她年龄大了，身体没有那么好，我想接她回去，尽尽孝……您看？”
大和尚年纪虽大，一双眼睛却澄澈若孩童。他微笑着看向青年，“还要问她自己的意思。”
青年还想再说什么。
“小野！”安姐的呼声从大殿外响起，声音中，是栗暖从未听过的浓烈情绪。
名叫小野的青年回过头，惊喜点亮了他的面容，“妈！”
他上前两步，似乎马上就要拥抱安姐瘦弱的身躯，却生生忍住，“妈，跟我回去好不好？”
一时间，大殿里静得，能听清每一盏长明灯燃烧的毕波声。
半晌，安姐：“妈在这里，很好，就……不和你回去了。”
肉眼可见的，小野脸上满是失望，“可是……”
安姐温柔地轻抚着小野面颊，“妈妈不是和你已经约定好了吗？妈养你到大学毕业，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
小野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却被安姐温柔地截断，“不要再说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是不会回去的。不论你来多少趟，都不会走。”
眼见着年轻人的脸迅速晦暗了下去，大和尚：“今天太晚了，先留在山上住一宿吧。有什么重要的话，明天再说。”
小野不方便去住栗暖的院子，被僧人们带去了的大寮。
栗暖本以为安姐会陪着小野，没想到，安置好了儿子，安姐还是回了栗暖的小院。
“被吓坏了？小野这孩子，真是……”安姐一脸的歉意。
经过刚才这一吓，栗暖困意全无，索性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她有些好奇，“你真的，不回去？”
栗暖知道，安姐说是居士，身份其实非常自由，不受任何规则约束。
寺庙里，其他居士也常常是在庙里住一段时间，回家住一段时间。
一直呆在庙里的，反倒很少。
安姐脸色沉了沉，又抬起头，温柔地一笑，“宛小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一辈子，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栗暖点了点头。
安姐话不多，那一次……是她少数几次说得多的时刻，栗暖记忆犹新。
安姐一笑，“我现在……也要这样说。因为这条路，我走过。”
栗暖一愣，不禁瞪大了眼睛。
安姐那个年代，她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压力之大，跟现在根本没法比。
栗暖下意识问出，“那么难，为什么不去找孩子的父亲。”
安姐笑了，看了看栗暖，“大概……是和你一样的原因的吧？”
栗暖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出说来。
安姐深吸了一口气，“你别怪我自私，我前半生，都搭在孩子身上。现在孩子长大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小野那样难过……
对小野来说，他的世界，只有妈妈。
现在，妈妈去了山上，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人了。
栗暖说不出话，下意识抱住肚子。
以后，她的孩子，也会这么……孤单吗？
……
第二日，因为昨日睡得晚了，栗暖早上起来，脑袋还有些重，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一出院门，迎面遇上苏一榭。
男人眼底一片青淤，面色也有些沉。
栗暖一个哈欠刚刚打完，眼角渗泪，“你昨晚也被吵到了？”
苏一榭没说话，面色黑沉地望向栗暖身后大的门，“我找安姐。”
话音刚落，恰好安姐走了出来，“什么事？”
“我……”苏一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有些嘶哑，“我要回家一趟，麻烦你……帮我照顾茗薇。”
安姐自然答应。
交代完，苏一榭转身就走。
这段日子以来，苏一榭对栗暖的态度已经逐渐暖化，可今天……又是怎么了？
照顾温茗薇，本来就是栗暖的分内事，为什么反倒要拜托和苏一榭不太熟的安姐呢？
大概是，心里又别扭了吧？
栗暖不及多想，就被安姐推进屋里，“先吃早饭。”
吃过早饭，小野又来找安姐。
“今天天气好，一会儿有几位师父下山，你也跟着一起走吧？”安姐语调温柔，态度却十分坚决。
“妈，我们公司放了年假，我也想在山上住几天。都已经跟大和尚说好了。”
“什么？”安姐慈和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些许无措。
这孩子要留下来……
大和尚已经答应了。
……她没有任何资格，不让旁人亲近佛法。
安姐低了低头，“你留下来，可要听话。”
“那是当然。”小野小小的愿望得偿，声音格外开朗起来。
苏一榭一走好多天，化清寺的日子又沉寂下来。
小野的年假进度条，眼看着到了底。
他即将离开化清寺的前一天，苏一榭回来了。
短短几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飘飘荡荡。
苏一榭一进屋，就看到栗暖正在往温茗薇小手指甲上，精心地绘制一朵红色的小花。
美甲颜料是苏澜前几天托人给她带来的，用料十分高端，孕妇用也不伤身体。
栗暖想起温茗薇说过自己喜欢美甲，只是她是医生，美甲的机会不多……
苏一榭目光盯在温茗薇尾指那朵小花上，脸色沉沉，“擦掉。”
之前，他虽然常对栗暖冷着一张脸，却从没用如此郁怒的语气说过话。
栗暖吓了一大跳，“什么？”
“我说，擦掉。”苏一榭咬牙切齿，“茗薇她不需要……”
“茗薇曾经很喜欢。”栗暖平静下来。
苏一榭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胸腔里的什么。
几秒后。
他终于还是没能压制不住，“擦掉。她的大伯哥……去世了，她身上不该有红色装饰。”
大伯哥？
去世了？
栗暖的大脑停滞了几秒，才开始缓慢地转动。
温茗薇的……大伯哥？
苏希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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