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失控

几名掌柜怒火冲天，叫嚣着站起来，甚至有人当场拔了短刀出来。

“你欺人太甚！”吕三也终于怒了，手往腰间一探，竟是带了短匕。

阿勒娅眼看要冲出去：“来啊！你们几个老头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可话音刚落，一柄匕首寒光一闪，竟然有人真的冲了过来。

侍女惊声大叫：“殿下——！”

下一刻，眼前黑影一掠。

“咚！”

只听得一声钝响，那名拔刀之人竟被齐恙一脚踹翻，整个人连人带刀摔在桌下，哀嚎不断。

“够了。”

齐恙语声低沉，却比先前任何一句话都要有力。

他站在阿勒娅身前，袖口微卷，眼神里不带一丝笑意。

“这一梦楼，是我顾齐请诸位来的。”

“可诸位这一通喧哗叫骂，杯盘乱飞，还当这是商会，还是当这是酒局？”

“还是——”

他目光缓缓扫过面色难看的众人，“你们是来找我麻烦的？”

没人说话。

吕三老爷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开口：“顾齐，你别太嚣张——”

“我嚣张？”齐恙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请你们喝酒，你们扔我酒壶，掷我茶杯，甚至拔刀伤人。”

他忽地一抬手，将满桌狼藉一拂而尽，碟盏翻飞，“今夜这一桌，从此刻起——”

“这里不欢迎你们了。”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阿勒娅站在他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侍女扶着她，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喃喃：“他真敢赶人……这是在榆关啊！”

齐恙冷眼望向吕三等人：“你们若不服，大可去找县守、驿丞、乃至京中大人。顾某在此，随时奉陪。”

“但今晚——滚。”

场间死寂。

那些原本叫嚣的商人个个变了脸色，有的拂袖而起，有的咬牙不甘。

“吕掌柜……”有人低声相劝，“咱们先走，别真在这出事。”

吕三额角青筋突跳，半晌没吭声，终于猛地扔下酒盏，冷冷道：“好，好一个顾齐！”

“你护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野小子，就敢撕破脸？”

“你等着！”

“我倒要看看，你这南方来的，到底能在榆关撑几天！”

他甩袖而去，带着一干人等愤然出门。

身后，齐恙仍站在原地，仿佛一尊玉石般清冷。

许久，他才微微转头，目光落回阿勒娅身上。

“伤着没有？”

阿勒娅咽了口唾沫，摇头，“没……没事。”

她嘴硬地抬了抬下巴：“我要是真出事，也不会是你来救我……我自己也能打。”

齐恙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嗯，我看见了，你挺能打的。”

“你还挡我呢！”阿勒娅鼓起脸，“你怕我打坏人家？”

齐恙轻轻一笑，伸手替她掸了掸肩头的茶渍。

“我怕你真动手了，就不只是今晚这一顿饭难吃这么简单了。”

“你……”阿勒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地觉得他靠得太近，连忙往后一退，红着脸别开眼。

“你以后少挡我。”她低声道，“我突……我小时候打过狼的。”

齐恙看着她，目光深了些，却没拆穿，只淡淡道：“原来如此。”

“那今晚，阿……鲁罕英雄救我，顾某欠你一份情。”

他向她拱手行礼，端的是江南世家子弟的礼仪，温润得体，分毫不乱。

阿勒娅一愣，讷讷道：“你别这么客气……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齐恙缓声问，眼神带着点调侃。

阿勒娅被他这么一盯，耳根都红了，连忙移开视线：“我……我就看不惯他们欺负你。”

“嗯。”齐恙微微颔首，笑意未减，“不管什么原因，今夜这事，我记下了。”

他略一顿，忽然问道：“你说你姓阿，单名一个鲁罕？”

“对啊。”阿勒娅理直气壮地点头，然后又顿了顿，谨慎补充一句，“这个名字怎么了？挺中原的吧？”

齐恙轻笑：“确实挺‘中原’的。”

“那你呢？”阿勒娅挑了挑眉，“你总该报个全名吧？我都救你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算什么？”

齐恙似是早就等着她问，笑着一拱手：“顾齐，字少行，姑苏人士。”

“顾齐……”阿勒娅低声念了一遍，嘴里咀嚼着那两个字。

“你这名字……”她歪头想了想，“挺文弱的。”

“文弱？”齐恙一挑眉。

“对啊。”她一脸认真地道，“听着就像是那种会吹箫、写小楷、提壶煮茶的书生。”

“你还真说对了三样。”齐恙笑了笑，“箫倒不会，字能写，茶也煮得。”

“啧，我猜的。”阿勒娅挠了挠头，笑得挺得意，“那你以后写个字给我看看，我家那边不识字的多，看你这人温温吞吞的，我还以为你是个骗姑娘的。”

齐恙顿了一下，眸光微转：“那你呢？”

“我？”阿勒娅愣住。

“你家哪边的？”齐恙问得不紧不慢，“说话带口音，像是北边，但又不是本地榆关的。”

阿勒娅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着说：“我家啊……就北边的一个小部族，没人听说过的那种。”

“哦？”齐恙似笑非笑，“哪个部族？”

“额……”她眼珠一转，“马……马头部。”

“马头？”

“对！我们那儿人都爱骑马，连孩子都会打靶射箭。”阿勒娅越说越顺溜，“我小时候才七岁就能拉满弓，一箭穿瓢瓜。”

齐恙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她几眼，像是想从她眼里看出几分真话。

阿勒娅却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露出一点点白牙：“你不信啊？”

“信。”他点点头，“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吗？”阿勒娅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

“只是我还没听说过‘马头部’这个地方。”

“那你孤陋寡闻了。”阿勒娅鼻子一哼，叉着腰理直气壮，“你们中原地图上没有的地方多着呢，难道不是真的？”

“也是。”齐恙笑了笑，“那以后有机会，要不带我去你们‘马头部’看看？”

阿勒娅一愣，然后挺了挺胸：“可以啊！不过你去了，得先学会骑马，要不我们那儿的马都不带你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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