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391“无心之失”
不动脑子也只不过就是那么一秒两秒的时候，在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可能瞿杨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后会为了这么简简单单的无心之失而肠子都悔青。
当然，瞿杨杨本身对于夏思瑜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虽然这个小姑娘现在也就不到一岁大，头发也没怎么长出来，除了身上粉色的花裙子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能证明她的性别——但是瞿杨杨不会讨厌一个孩子。
更何况夏思瑜看上出非常完美地继承了她妈妈的很多特质，有时候安安静静的，也不吵不闹，用一对黑水晶似的大眼睛盯着别人瞧，瞿杨杨天天就跟在夏臻身后嚷着要把小孩抱走自己养。
只是往往想到这个小孩子的身上还有一半来自于钟世景的血液，瞿杨杨的心理就变得非常微妙。
诚然，夏思瑜自己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可是夏臻既然已经都和钟世景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把对方的孩子生下来，难道她不知道一旦这么做，以后的生活就真的只能围绕着孩子转了吗？
瞿杨杨有点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在她看来，夏臻有非常女人和温柔的一面，但是她也见到过在生意场上和别人谈笑风生唇枪舌战的夏臻。瞿杨杨见到过夏臻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每当她看到夏臻在孤儿院里面陪着孩子们玩耍的时候，虽然是很好看很温馨的画面，瞿杨杨的心中还是会产生出一种名为唏嘘的情绪。
倘若一切都仍然在正轨上慢慢发展进行，夏臻是否依然会在商业场所里面惊艳别人的目光？
这其实本身就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
钟世景以为夏臻过得很好，只有他一个人锥心刺骨，不能停下来多回味思考片刻。夏臻则打算自己就此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把钟世景看做遥远天边的流行一颗。
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未必是瞿杨杨的本意，但是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瞿杨杨还在和钟世景实时通话，现在直接把手机砸了也没有办法阻止对方听到这句已经说出来的话，而瞿杨杨也没有办法当场让钟世景失忆。
如同一颗深水炸弹投掷在很久不见阳光的心底，钟世景在那一瞬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解读和理解。
怕过度解读，怕自以为是。
“你什么意思？”钟世景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自己快要喷发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那种一开始他坐在车上的时候的感觉又回到了钟世景的身上。
他的语速忍不住地开始加快：“你说清楚。夏臻的女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带走她？”
“靠——”瞿杨杨忍不住想要爆粗，半天都憋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你说我什么意思？你有问题吧，这都听不出来？”
一旦开了一个头，就很难停下来了，这件事情瞿杨杨深有体会。
她开始连珠炮弹一般朝着钟世景此时还在高速运转的大脑扫射：“我真是对你服气了，是，我确实是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可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夏臻从来都不在我的面前提起你，从来都不。你想一想，为什么一个女人要为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生下对方的孩子？而且——”
“而且，还一点都不想让对方知道！”瞿杨杨连夏臻都开始吐槽了起来，她想这两个人确实是非常有毛病，一个一直不说，另一个也就一直不问，明明刚才钟世景的那个语气好像都要直接原地放烟花了一样，气息都是抖着的。
这都什么出息。
偏偏她瞿杨杨还要在中间当着调节器的角色，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成了第一前线。
“夏臻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傻，所以当初选择离开你，这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都是这个样子？我不管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什么而争吵或者产生矛盾，但是你为什么就就是不相信她呢？”
“就算我不是你，但是我也算是在一旁默默看了很久的人了，你知道夏臻都为了你做了些什么么？”
瞿杨杨恨不得跟着钟世景一根一根手指掰着算。
“当初你们钟氏集团遭遇了资金危机，海外分部全听了，国内也没剩几个，好多曾经的合作伙伴都没有答应和你们合作，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吗？要不是有夏臻一直在跟成刚保证和劝说，你觉得成刚真的会愿意和你合作，最终让你们渡过难关？”
“还有之前郑东风的事情，黎正雄的事情——夏臻其实早就知道了郑东风有问题了，但是因为知道郑东风和你父亲的关系，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才自己一直拖着，说是答应了整栋更要合作击垮你，其实事事都向着你做，一直打探着郑东风的消息……”
钟世景此时还没从夏臻的孩子可能是自己的这个想法里面缓过神来，这个时候却还勉强聚集了自己当下的所有理智，道：“那如果按照你这么说，夏臻能说动成刚来帮忙，说明她自己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的，不是么？”
瞿杨杨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
她忍不住皱起自己秀气的眉头，好半天才张口，似乎仍然在消化：“好吧，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夏臻……”
“是的。”钟世景的声音还算冷静，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原本有些燥热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来，像是在嘲笑自己之前的一时脑热。
酒店的房间里面空间很大，钟世景进来的时候只开了床头的一排壁灯，照下来直直地打在枕头上面，颜色橙黄、昏暗，让人充满睡意。
房间都是某种不知名的香薰味道，并不难闻，但是钟世景还是慢慢地踱步过去，站在窗前，开了一点点窗户。
不需要太好的气氛和情调，也不需要什么都能看的分明的灯光，他此刻只想吹一点点冷风，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钟世景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思念夏臻，也觉得这样有着执念的自己并不够果断利落，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会中途停止，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好，如果不能堂堂正正地愚笨一次，那么钟世景也会觉得不甘心。
“我不仅仅知道了夏臻的身份，还知道了她之前在和郑东风以及黎正雄合作的时候都是瞒着我做事的。还有，就在我们分手前没有多久——”
钟世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夏臻还把我准备好的投标文件偷走了，并且卖给了黎正雄。”
“……怎么会？”
瞿杨杨被对方最后的两句话弄得有些懵了，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偷走你的文件……夏臻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一来夏臻并不差这点钱，也不缺钱，二来黎正雄都对夏臻起过杀心了，夏臻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东西还给一个自己的敌人？”
钟世景眯了眯眼睛——即使在手机对面的人并不能看到自己的表情。
“你也知道黎正雄想要杀夏臻？”
“这不是废话吗？”瞿杨杨说，“你不是知道了夏臻是……黎家的人了吗，我和成刚和夏臻都是一伙儿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当初夏臻从火场里面被揪出来那次，你本来不是要查究竟是谁下的手吗？就是夏臻告诉我们一定不要让你查出来的。”
瞿杨杨话头一转：“然而她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是别的，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动手的人是黎正雄，这样的话你就一定会起疑心，说不定就会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你对于夏臻的身份，还有她一开始进钟氏集团的目的一定是在意的。但是我也可以跟你保证，夏臻在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以为你是杀害黎正海的凶手，所以才想要收集你的证据……但是她后来的动摇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钟世景没有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才显示出这个人还在倾听。
“而且自从知道你并不是杀人凶手之后，夏臻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从那之后她就一直都在一心一意跟在你身边做事了，难道这一点你也都感受不到么？”
“说到底，你真的有了解过夏臻吗？她能够把成刚这个曾经的长宁集团的合作伙伴介绍给你，就已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了。”瞿杨杨一字一顿，好像在做什么决定。
“钟世景，其实我今天惊讶的并不是你已经知道了夏臻的身份，也不惊讶你对她的身世和资料、做过什么事情了解多少，我只是很惊讶也很疑惑，在和夏臻相处了那么久之后，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她？”
你为什么不相信她？
“难道你即使相信一个不知道动机如何的外人的证词……也不愿意相信夏臻么？”
钟世景的喉咙动了动，接着是半天的无言。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丧失了一部分语言的功能。
“你不应该在今天来问我。”瞿杨杨缓缓地总结。“因为你一旦这么问了，就无疑等于告诉我你其实并不足够爱她了解她，我为夏臻感到惋惜，真的。还好她已经和你分开了，不然要是知道你其实这么想她，夏臻该会是什么反应。”
钟世景再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干哑的，好像久旱的人还是没有遇到甘霖，“夏臻她……在哪里？”
“……”
瞿杨杨思索了两秒，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钟世景沉默了那么久，瞿杨杨还以为这个男人是在思考该怎么反击。
“你问我？”瞿杨杨“哼”了一声，语气倒不怎么狠，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说累了的缘故。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托着另一个的肘关节，脸上隐隐有些不屑，“你活在梦里？”
“好。”
出乎瞿杨杨预料的，对方却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面。
钟世景在瞿杨杨看不到的地方点点头，“那我自己去找，请你不要告诉夏臻我在找她。”
说着，居然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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