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阳光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是家里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她没说的是，如果早知道嫁给茅世寇会是这般光景，打死她也不会答应。那时候多少人羡慕她嫁入宋家，可谁又知道她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个茅世寇根本不懂得珍惜你。”酆老三收紧了手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根本不在家，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伺候他娘。”
尤婷婷心头一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看着河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憔悴的脸让她几乎认不出自己。
“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对你好。”酆老三的声音里带着蛊惑，“我在镇上有了门路，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尤婷婷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以前的她，肯定看不上酆老三这样的男人。可如今...
她猛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苦涩：“不行的，我要是离婚，村里人还不得戳死我。”
远处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说笑声渐渐靠近。尤婷婷慌忙挣开酆老三的怀抱：“有人来了！”
“等有空我就来找你。”酆老三低声说完，转身消失在河边的小路上。
尤婷婷抱着洗好的衣服往家走，湿漉漉的衣服沾湿了她的衣襟。她的脚步很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千斤重。
还没到院子，茅奶奶尖锐的叫骂声就传了出来：“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想把我这老婆子活活憋死？”
“要不是你，我能瘫在床上？阎王爷怎么不把我收走？”
邻居张大叔正在院子里劈柴，见她回来，赶紧放下斧头提醒：“阿寇媳妇，你奶奶要解手，快去看看。”
尤婷婷刚到门口，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正中她的脸。
“你个死丫头，就知道偷懒！”茅奶奶躺在床上，脸色铁青。
屋里的味道让她想吐，掀开被单一看，茅奶奶又拉在床上了。酸臭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忍不住跑到窗边干呕，胃里翻江倒海。
“呵，装什么装？”茅奶奶冷笑一声，“该不会是偷汉子怀上了吧？整天往外跑，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勾当！”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尤婷婷的怒火。她转过身，眼睛通红：“就算我真偷汉子，那也是茅世寇的错！哪有这样当丈夫的？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把我扔在这里伺候你！”
“你敢！”茅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我这就叫阿寇回来休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你叫啊！”尤婷婷哭着喊道，“谁稀罕天天伺候你大小便？我这婚结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茅奶奶顿时噤声。她也怕尤婷婷真走了，大儿媳妇忙着种地，没人照顾她。
尤婷婷擦干眼泪，认命地收拾床铺。她的动作很快，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少闻一会儿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收拾完，她魂不守舍地往青禾村走。路上遇到几个村妇，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听说了吗？尤小雪怀孕了。”
“可不是，这才嫁人多久啊，就有喜了。”
“人家夫妻恩爱，天天腻在一起，能不怀上吗？”
尤婷婷听在耳里，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己嫁人一年多，连个娃都没影。茅世寇常年在外，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不想回家听爹的抱怨，转身往青山走去。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总算冲淡了些许身上的味道。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远处的村庄发呆。炊烟袅袅升起，每一缕都像是在嘲笑她的不幸。
酆老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跟他走？她苦笑着摇摇头。就算茅世寇不是个好丈夫，她也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天边的云慢慢变成了火烧云的颜色，她这才想起该回去给茅奶奶准备晚饭了。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反正宋家人习惯了她时不时就消失半天，也不会多问。
只有茅奶奶还在屋里骂骂咧咧，声音随着夕阳一起，在村子里飘荡。
“章节字数”：4213火车鸣笛，缓缓驶入申城站台，带起一阵热风。
阎明川一身笔挺军装，人群中格外显眼。他目光焦急，四处搜寻——
母亲阎母，大嫂孔碧霞，终于出现。
婆媳俩脸色蜡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晕车的后遗症。
可即便这样，两人手里还死死拎着几个大包，鼓鼓囊囊，看着比人还沉。
“妈，大嫂，你们这是……”
阎明川心疼，赶忙上前，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给小雪和娃的。”
孔碧霞勉强笑笑，指了指那几个大包，声音有些虚弱。
“妈说，小雪肚子里是俩，得好好补。这些都是山里货，桂圆、枸杞、红枣……都晒干了，好拿。还有这，小衣服、小被子、尿片……我和你妈亲手做的，城里买的不放心！”
她顿了顿，又指着另外两个包：
“腊肉腊肠，妈说给你小雪爷爷大伯家带点，顺便给领导塞点东西……”
阎明川鼻子一酸，眼眶发热。
这些，都是家里人一点点攒下的，沉甸甸的，装满了对未出世孩子的爱。
他和尤小雪，一个忙部队，一个忙学业，竟把这些细碎的事儿都忘了。
还是母亲，想得周全、长远。
来之前，阎明川就跟部队借了吉普车。几个大包塞进去，后备箱、后排座，顿时满满当当。
吉普车驶离车站，一路颠簸。
到家时，阎母仍旧头晕，却顾不上休息，拉着孔碧霞，里里外外，开始收拾。
尤小雪放学回家，推开门，愣在原地——
屋子焕然一新，亮堂堂的。
更让她惊喜的，是婆婆阎母，还有大嫂孔碧霞！
“妈！大嫂！你们怎么来啦？”
尤小雪声音哽咽，放下书包，快步上前。
“小雪，快看看，给你带了什么。”
阎母拉过尤小雪的手，上下打量。
“几个月不见，肚子这么大了！怀俩娃可不容易，得好好补！”
“小雪，你这肚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孔碧霞也忍不住惊叹。
“我怀我家老大时，可没你这么大的肚子！”
“医生说正常，俩孩子嘛。”
尤小雪笑着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
阎明川走过来，轻轻扶着尤小雪坐下。
“媳妇儿，累了吧？先喝点水。”
他了解尤小雪，最近总跑厕所，在学校，总控制着不敢多喝。
尤小雪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舒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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