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希望
白沐霓在客栈住了好几天之后，虞子遥这才姗姗来迟。
“虞老，又见面了，这次情况特殊，没能帮虞老一同去控制疫病，实在惭愧。”以她的身子如若进入疫区，恐怕她就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而是成为拖累了。
虞子遥摆了摆手道：“无妨，现在疫情已经控制住了，倒是白姑娘自己……”虞子遥顿了顿，这才接着道：“早知你病得如此之重，我应该早些过来。”
只这一眼，虞子遥就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体状况。白沐霓垂下头，请虞子遥坐下之后，又有些犹豫地转身对楚霖道：“要不你先出去吧。”她不知道情况是否真如她想象得那样乐观，若真是无药可医，她也不想让楚霖和楚安知道。
然楚霖却已经看穿了白沐霓的心思，早在虞老进门之后，他就已经找好人照看楚安，而他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屋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沐霓暗叹一口气，心道一声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副田地，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论是好是坏，他们便一起承受吧。
白沐霓在虞子遥的对面坐下，又伸出了手腕对虞子遥道：“虞老，有劳您了。”
虞子遥淡淡地点了点头，神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毕竟白沐霓的医术他也是知道的，连白沐霓自己都治不了她的身子，想来这病应当是有些棘手的。
屋里一时间静默无声，楚霖端坐在凳子上，脊背绷得笔直，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蓦然间觉得干渴异常，只是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就是怕这一点响动惊扰了虞子遥看脉。
好一会，虞子遥才皱着眉头将手从白沐霓的手腕上离开。“看来白姑娘中的是毒非病啊！”
白沐霓点了点头，一旁的楚霖却是一惊，他之前也询问过白沐霓身子的事情，当时白沐霓却只是含糊带过，害他以为白沐霓只是得了什么难以根治的病症，却没成想竟是中了毒！
虞子遥摸着自己的胡子长叹了一口气，“难怪白姑娘对这毒束手无策，就连老夫行医几十载，也未曾见过此毒，下毒之人应在毒术上颇有建树！”
白沐霓听虞子遥的语气，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实话不瞒虞老，此人是沐霓的一个仇家，这人不论在医术还是毒术上，可谓是沐霓平生所见的人之中，造诣最高的！尤其在毒术上，就算是称他为鬼才也不为过！”
虞子遥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道：“此人现在可还活着？”若是活着的话，他倒是想要见上一见，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发从那人嘴中套出一些有关于白沐霓身上所中之毒的线索。
然白沐霓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一心为报复沐霓而来，在给沐霓服下这毒丸之后便自行了断了。”
虞子遥面上浮起一丝显见的失落，好半天屋里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屋中的气氛一时压抑得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虞老，霓儿此毒，可有方法解？”没想到最后开口打破沉默的竟是楚霖。
虽然楚霖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可从他紧握的拳头和僵硬的身子之中，白沐霓可以看出来，楚霖此刻内心的焦灼。
“唉，”虞子遥又长叹了一口气，凝神思索一番，这才又开口道：“虽然老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毒，但也不是不可一试……”
楚霖和白沐霓闻此，眼中不由得一亮，却又听虞子遥道：“……只是老夫这法子中，必须要用到一味珍稀的药材！此药老夫也只在医书上见过，不知这世上是否真的存有此药材，所以……”
那就是说还是希望渺茫了！白沐霓的神情又沮丧下去，但楚霖却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白沐霓，仿佛是想要借此传递给她一些希望。
白沐霓心中一暖，正要说话，却听身旁的楚霖抢在她面前开口道：“虞老且先说说此药的名称，不论如何，我都要一试。”
虞子遥看得出楚霖对白沐霓的深情，心中道了句又是对苦命鸳鸯之后，这才开口道：“此药名叫天苏，生于山中或沼泽之地，只是至今为止，尚且无人见过此药！”
“天苏……”白沐霓又默默重复了一遍，原先紧握着楚霖的手似乎也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后而松动起来。
在药材方面，楚霖自然没有白沐霓和虞子遥懂得多，此刻又见白沐霓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便扭头问道：“霓儿知道此药？”
白沐霓点了点头，“此药对于我们大夫来说，几乎是种神药。它可与任何药材相配，普通人若是吃了此药可保身体康健，延年益寿，若是重病者得有此药，只要运用得当，就算不能治好重疾，但是续上几年的命却是不成问题的，而此药还有一种功效，就是可解天下奇毒！”
虞子遥一边听，一边便附和着点头，但见楚霖因为他们的述说而逐渐亮起的眸子后，虞子遥又打击道：“别高兴得太早，知道这天苏为何叫天苏吗？”
“不知。”楚霖老老实实地答。
虞子遥本来也没指望楚霖知晓，于是便开口解释道：“所谓天，就是我们人的主宰，这天苏传言就是天对我们人类的恩赐的孵化，所以才有这诸多奇效！只是想要得到这天的恩赐又岂是这样简单的事情！至今为止，至少在暮楚开国以来，无人能够寻得此药，有关于此药的唯一一个病人的记载还是在二百多年前的延朝！”
“延朝是几乎是史书记载上最繁荣昌盛的一个朝代，传说延朝的皇帝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无药可医，几近垂死，但传闻是上天见延朝先祖治国有方，于是降下天苏，让太医寻到给延朝皇帝治病。延朝皇帝服用此药之后，一直到享年一百零几岁，不曾再有过病痛，而且死时也是在睡梦中死去，死相安详。”
虞子遥所说的传闻有些玄乎，但这些不可思议的传言和记载也无不表明着天苏此味药材的难寻程度。
楚霖听完虞子遥的这番话后，心中才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瞬间被虞子遥这盆冷水浇了个通透。“除了找到天苏，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可以穷其一生去找天苏，可他却不想见白沐霓再忍受毒发的时候的痛苦。
虞子遥摇了摇头，“老夫医术不精，除了这个法子，再想不到其他。”
“虞老别这么说，若不是您开口，我们连这点希望都没有。”白沐霓对她的身子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她的医术也着实不算差了，可她都只能研制出一些特质的止疼药丸来减轻毒发时的痛苦，她又怎能奢望其他人一下就能简单的医好她呢！
“白姑娘，老夫说些不中听的话。这毒是慢性之毒，若是平日里好好控制调养，白姑娘再活上个几十年是不成问题的，就是每次毒发时生不如死的痛苦着实是难熬了些，可白姑娘若真是执意要去寻天苏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找得到这传说中的药材，这一路上奔波劳苦定是免不了的，以白姑娘的身子，恐怕吃不消的吧！”虞子遥语气沉重，话语中不乏怜惜之意。
白沐霓神色一黯，正如虞子遥所说，她的身子日渐衰落，若是平日里细细养着，或许还能活得长久些，可这要是上路寻找药材的话，就是死在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但这个可能她却是不能对楚霖说起的！
虞子遥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于是便站起身来拱手道：“若是白姑娘日后找到了天苏，尽管来找老夫，至于现在，老夫倒是可以给白姑娘制作一些特制的药，有助于缓解白姑娘毒发时的疼痛。”
白沐霓也拱手回礼道：“多谢虞老，虞老慢走。”
虞子遥点了点头，白沐霓将虞子遥送到门口，目送着虞子瑶离去之后，这才转身回了屋内。
屋中低沉的气氛还未散去，楚霖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整个人身上似乎都散发出了一些萎靡不振的气息。
白沐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感伤，走到楚霖的面前蹲下，随后便勉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没事，虞老不是说了吗，我体内的毒是慢性的，活上几十年不成问题！”
白沐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可这对楚霖来说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作用。
“我给似月传信，你带着安儿到最近的魅音阁分部住下，我去寻天苏。”他不只是要她活着，他是要她健健康的活着！
上次白沐霓毒发时的痛苦，他见一次就已足矣！若是日后白沐霓都要忍受那样的痛苦活下去，那还不如……思及此，楚霖更加在心中埋怨自己的无用。
白沐霓起身在楚霖的身旁坐下，沉默了一下后才道：“要去我跟你一起去。”白沐霓语气坚决。
楚霖皱眉，“你在分部养伤。”
带着同样坚决而又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是大夫，若是我不去，你就算遇到了天苏也不认识。”若是寻常人听到楚霖这样的语气，恐怕就连开口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可白沐霓却是毫不在意，依旧保持她一贯的执拗。
楚霖心中又烦又恼，说话间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又加重了些。“天下的大夫不止你一个，你的任务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安儿，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白沐霓被楚霖这么一苛责，心中一阵委屈，眼中很快就雾气弥漫，只可惜一旁的楚霖仍旧沉浸与低迷的心情之中，一时竟没有发现身旁人的异样。
“我现在要救的是我的命，不是你的，所以不用你管！”白沐霓是着实有些生气了，起身重重的摔上门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之所以甘愿忍受这样的痛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跟他和孩子相处一段时间吗？可楚霖偏要一个人出去找天苏，这样可遇不可求的药材，寻不寻得到还是两说！说是说为了给她寻药材在外奔波，可若是一日寻不到，她的这些苦不就都白忍了！还不如抓住现在的珍惜时日，两个人好好相处，这难道不比寻药重要多了吗！
可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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