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暗度陈仓

张卫东的队伍没有急于下一站，而是在天黑以前，就住进了酒店。

张卫东、南宫燕、王炎，这三人都是一号人物，自然每人一个单间。

张卫东刚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房门便被轻轻敲响。

“东哥，是我  。”门外传来南宫燕压低的声音。

张卫东起身开门，只见南宫燕闪身而入，顺手将门带上。

她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长发随意披散，少了白天的干练，多了几分柔美，但眼神却依旧明亮锐利。

女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比较注重自己仪表的。

尤其是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

“怎么不休息？”张卫东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自己重新坐下。

连续几日的奔波和费心劳神的洽谈、观察、暗中接触，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睡不着，心里不踏实。”南宫燕在他斜对面坐下，双腿并拢，身子微微前倾，神情认真，“东哥，我在想王炎白天说的话。他担心我们接下来的考察会受阻，我觉得……这几乎是必然的。”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金辉陈总那边，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送我们走，但他不是傻子。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肯定会琢磨，尤其是那个吴工……万一他起了疑心，哪怕只是预防性地加强了对技术人员的‘管理’，我们后续在其他地方的行动也会困难重重。消息在圈子里传得很快。”

张卫东默默点头，南宫燕的担忧正是他下午在车上反复思量的问题。

他原本的计划是速战速决，立即返回江城，先把已经“咬钩”的刘工、吴工这两批人才牢牢握在手里，办理入职，落实待遇，避免夜长梦多。

毕竟，他开出的价码虽高，难保不会有更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或者原单位反应过来后采取极端挽留措施。

但王炎的建议也点醒了他——趁着现在外界，特别是那些潜在目标企业的老板们，尚未完全警觉，尚未将他们视作“挖墙脚”的恶客，必须抓紧时间，利用这短暂的信息差窗口期，再秘密地“抢”一波！

“王炎说得对，”张卫东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现在回去，落实刘工和吴工，固然稳妥。但一旦消息传开，我们再想像今天这样，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偶遇’技术人员，恐怕就难如登天了。那些老板们肯定会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所有的接触都会在严密‘监护’下进行。”

他抬起头，看向南宫燕，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所以，我们得改变策略。明面上的考察，可以继续按计划走，甚至可以做做样子，麻痹他们。但暗地里，我们要加快速度，目标要更精准，行动要更隐蔽。”

“暗度陈仓？”南宫燕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美眸中闪过一丝兴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没错。”张卫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城市璀璨的灯火，“接下来的行程，公开场合，我们只谈宏观合作，多听少说，不轻易表态，不给对方施加压力，甚至可以有意识地流露出对某些技术难点‘无能为力’的态势，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而私下里，我们需要更高效的渠道，更精准的信息。不能只靠考察时的‘偶遇’了。燕总，你们南宫集团在南方商界深耕多年，人脉网络深厚。我需要你动用一切可靠的关系，不限于材料领域，包括精密加工、自动控制、仪器仪表等等，帮我筛选出一份名单——那些在各自企业内不得志、有真才实学、可能手握关键技术或独到工艺的技术骨干名单。背景要干净，人品要过硬，最重要的是，要有突破技术瓶颈的野心和渴望。”

南宫燕闻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立刻意识到这个任务的份量。

这不仅仅是帮张卫东挖人，更是参与到“基石计划”最核心的人才布局之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东哥。”她郑重点头，“这不是简单的挖墙脚，而是在构建‘基石计划’最底层、也最核心的人才库。我会动用最可靠的力量，尽快梳理出一份初步名单，并设法进行初步的背景和能力核实。”

“好！”张卫东走到书桌前，拿起酒店的信笺和笔，快速写下了几个方向，“重点关注这几个方向的人才，这些都是我们下一步攻坚的重点。记住，宁缺毋滥，我们要的是能在关键岗位上顶上去、能打硬仗的将才，而不是徒有虚名的庸才。”

南宫燕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放心吧，东哥，我知道轻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已经接触的刘工和吴工那边？”

“那边我让永志和王哲负责跟进，确保万无一失。”张卫东显然早已考虑周全，“他们会以南宫集团或盛世科技下属研究机构招聘的名义，尽快完成面试和手续办理。资金先从你们前期垫付的款项里走，后续‘基石计划’的专项资金到位后，再按约定比例划转。”

公私分明，账目清晰，这是张卫东一贯的原则。

“嗯。”南宫燕应下，她看着张卫东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清瘦却异常坚定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对他殚精竭虑的心疼，有参与重大计划的激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她喜欢这种被他信任、与他并肩作战的感觉。

“东哥，”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你也别太累了。人才引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张卫东微微一怔，看向南宫燕，对上她那双充满关切的美眸，心中不由一暖。他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谢谢您，燕总。这次……真的多亏有你。”

这一声“燕总”，比起之前的那句“南宫总裁”来，让南宫燕感觉亲切了好多。

南宫燕俏脸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跟我还客气什么。”她站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这就去安排名单的事。”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语气带着一丝俏皮和坚定：“东哥，你先休息会儿，我让人安排饭，到时候来叫你。”

这次出行，是她难得的，与张卫东一共处的一个机会。

她珍视与张卫东单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但她更要顾忌周围人们的目光。

她没在张卫东屋里多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南宫燕离开后，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张卫东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再次走到窗前，凝视着南国深邃的夜空。

三中全会后确立的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如同春风雨露，催生了南方这片热土上无数民营企业的蓬勃生长。

它们机制灵活，充满活力，是华国经济腾飞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这次南方之行，他亲眼见证了这片土地上的生机与潜力。

然而，他也看得愈发清楚。

固有的体制惰性，以及部分私企小富即安、缺乏长远战略眼光的局限性，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了那些真正有才华、有抱负的技术人员的手脚，使他们难以尽情施展，难以创造出真正引领时代、震惊世界的成果。

国有企业的某些积弊，民营企业的某些短板，都让他感到一种深层次的焦虑。这正是他必须推行“基石计划”，必须用非常手段汇聚顶尖人才的根本原因。

南宫燕是少数能理解他这份焦灼和决心的企业家之一。

她不仅有雄厚的资本，更有超越寻常商人的眼界和胸怀，这正是他此行愿意带上她，并委以重任的关键。

“暗度陈仓……”张卫东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愈发锐利。

明面上的合作洽谈或许会愈发艰难，但暗地里的人才争夺战，必须更加果决、更加高效。

他要在这南方的夜幕掩护下，布下一张无形之网，将那些散落在角落的明珠，一一寻获，汇聚成照亮华夏科技未来的璀璨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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