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范贤也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范贤听到范隐这番笃定的保证，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回了原处。
“哦。”
他应了一声。
随后，范贤又开口。
“我刚刚在郭争面前，说了两个不爽的地方。”
“但那两点，都只是针对他这个人。”
“可我心里最不爽的，我没说。”
范隐挑了挑眉。
“那你最不爽的是什么？”
范贤的目光投向那栋未完工的建筑，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
“科举舞弊。”
范隐的反应，却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正常。”
他再次问道。
“所以呢？”
范贤转回头，盯着他。
“所以，你搞这个高薪抄书的工作，真的只是为了给那些贫寒学子，一个赚钱的路子？”
“没有别的目的？”
范隐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果然，你看出来了。”
范贤听到他承认，心中那份猜测仿佛得到了证实。
“所以你是想……打不过，就加入？”
“借着这个高薪抄书的工作，给我收门人？”
范隐一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换上了一副全然的错愕。
他满脸都写着问号。
“给你收门人？”
“额……”
他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从外人的角度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真没想到这一点。”
范隐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落在范贤身上。
“你也没经历过春闱。”
“这一点，你自己应该看不出来吧，谁告诉你的？”
范贤没有隐瞒。
“侯计长。”
范隐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侯计长？”
“是啊。”
范贤便将早上在贡院工地上，候计长那番关于“开山大弟子”的分析，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范隐听完，忍不住轻笑出声。
“果然，候计长这个人，还真是爱多想。”
“想着在郭争面前露脸，增加自己高中的几率。”
“想多了，但没想全。”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郭争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差点让他和他的朋友们，在开考前就被定了死局。”
“这次又多想，还没想全。”
范隐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你根基是浅，但也不一定就没有门生故吏。”
“就算你没有，你想要，咱爹也会帮你找，而且咱爹找的，个个都知根知底。”
“日后背叛的可能性，比他们小多了，就像高达他们。”
“还至于找这些连底细都不清楚的学子？”
范隐看着范贤，下了个结论。
“侯计长在这方面，还真是个半瓶子醋，晃得厉害。”
“不像杨万理那样，心里有团火，烧得纯粹。”
“也不像史禅立那样，简单得像张白纸。”
“也不像贺宗伟那样，小人到极致。”
范贤叹了口气。
“体谅一下吧，他那种处境，不拼命多想，还能怎么办。”
“而且拿候计长和贺宗伟比，候计长罪不至此啊。”
范隐听到范贤的话，只是笑笑。
“好了，不谈他了。”
范隐摆了摆手，将话题拉了回来。
“安排高薪抄书的活计，我的确有别的目的。”
他将之前对范若若和范思辙说过的那番话，又简略地对范贤说了一遍。
范贤听完，脸上并没有弟妹那样的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还有别的目的没？”
“还真有。”
范隐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我们先让这些学子，抄庄墨涵的书。”
“等他们抄完，因为耳濡目染，科举时大概率会因此获益，超常发挥。”
“再让他们，把抄书能超常发挥这件事，传出去。”
“这个抄书的活计，就这么延续下去。”
“争取让每一届参加春闱的学子，都来咱们这里抄书。”
“让这件事，形成一个传统。”
“等到那个时候……”
范隐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魔力。
“我们就可以在里面，夹带点私货了。”
“比如，什么天赋皇权纯属扯淡。”
“还有，打倒反动封建狗皇帝，建立新政权之类的……”
他说着说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的笑声。
“桀桀桀……”
范贤听着他这番疯狂的设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
“先不谈只要在你这里抄过书，就会超常发挥，狗皇帝会不会怀疑你透题。”
“你就觉得，那位狗皇帝会放心让你在春闱开始前，收拢所有参加春闱的考生？”
“到时候，那些高中的考生，可就都是你的门生了。”
“你这就是变相的把持朝堂！”
范隐的笑声停了，他看着范贤，眼神平静得可怕。
“差不多吧。”
“不过，没事儿，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端倪的。”
“如今来咱们这里抄书的，都是些没关系没背景的贫寒学子。”
“最多是因为抄了庄墨涵的书，成绩有所提升。”
“到时候，咱们只要明说，再把庄墨涵送我的那些书印成册子拿出去卖。”
“装作借机谋财就行了。”
范隐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一门普通的生意。
“而且，你说的那个前提是，科举正常进行，我们这么做确实是必死无疑。”
“可如今这科举舞弊盛行，所谓的科举，其实是披着科举制外皮的察举制。”
“把持科举和朝堂的，是那些世家大族。”
“狗皇帝没工夫管咱们这边。”
“我甚至觉得他乐见其成，毕竟咱们这边最多只是让考生抄了庄大家的著作，提升一点这些贫寒学子的水平。”
“可他们是实打实参加科举，是真正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才子。”
“最多算，教育资源不公平。”
“但那些科举舞弊的呢？”
“他们连正常参加科举都做不到，就被直接安排通过，你觉得那些人能有多少真本事？”
“怎么说，都是咱们这儿出去的学子，质量更高。”
范隐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再退一万步说，那个狗皇帝，是你亲生父亲。”
“对他来说，你怎么说也是他儿子。”
“就算最后，咱两个真的把持了科举，把持了朝堂，以至于都快篡位了。”
“就算狗皇帝突然变得昏聩无比，棋差好几招，没办法对付咱俩。”
“那也没事儿。”
“到时候，狗皇帝把你身份一亮。”
“吼，没啥区别，反正最后都是他儿子继位。”
“甚至，还顺便完成了皇权的集中。”
范贤听到这话，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被烫到一样。
“哎，哎，哎，怎么又扯到让我当皇帝？”
“我都说了，先不谈那个！”
“现在的重点是科举！”
范隐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
“先谈科举。”
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自你要主持春闱之后，你那个便宜岳父，找你了吗？”
范贤愣了一下。
“没有。”
范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种了然的表情。
“那就先等等。”
“等你那个便宜岳父找你再说。”
“等你知道，你这次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之后，再说。”
说完，范隐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回了院子里，身影很快消失在那栋未完工的建筑中。
只留下范贤一个人，站在墙角。
他看着范隐离开的方向，嘴里下意识地嘟囔着。
“面对什么？”
“无非就是得罪那些科举舞弊背后的真正大佬呗。”
“都是真正位高权重之辈，即使是监察院也不能随便动的。”
“哎，对啊，对付他们这些大佬，轻则寸步难行，重则粉身碎骨。”
“我怎么完全没在怕的？”
“我这是被范隐影响了？”
“也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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