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范隐:贤弟,要不你死一死?
两人一来一回,拉扯了几个回合。
庆皇的声音陡然拔高。
“范隐,你不要恃宠而骄!”
“你虽出使北奇归来,功劳甚大,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相抵!”
“臣不敢。”
庆皇沉默片刻,声音里透出一丝惋惜。
“朕本来看在你屡立大功的份上,想着封你为太子少师。”
“太子少师”四个字一出口,仿佛一道惊雷在平地炸响,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比之前更诡异的死寂。
范健的身形猛地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
林偌辅的双眼微微眯起,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好一招敲山震虎,既是赏赐,也是捧杀。
秦夜眉头紧锁,眼睛提溜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皇子则也是眉头一皱,只是单纯的震惊。
而太子李承乾,只觉得一股狂喜的电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范隐!
若能得此人为臂助,何愁大事不成!
“陛下,不可啊!”
赖铭成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刚刚平复的气血再次翻涌。
“陛下!范隐年纪尚轻,甚至比太子殿下还要小上几岁,其心性不定,行事乖张,心思不纯!”“怎可为太子之师,辅佐国之储君?万万不可啊!”
太子李承乾,这一次却没有沉默。
他从队列中走出,不疾不徐地躬身一礼,声音温润却坚定。
“赖大人此言差矣。”
“范大人虽年轻,但其才华谋略,满朝皆知。”
“他孤身入北奇,不仅全身而退,更获封北奇帝师。”
“连那北奇,都能看出范大人的经天纬地之才,愿以帝师之位相授。”
“我泱泱大庆,难道反倒要因为‘年轻’二字,埋没如此栋梁吗?”
赖铭成急道: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那北奇小皇帝年少无知,不过是被范隐花言巧语所蒙蔽!”
“赖大人此言,更是差矣!”
太子竟是寸步不让。
“北奇太后与小皇帝,于内忧外患之中执掌朝局,稳定大势,其心智手段,岂是‘无知’二字可以概括?”
“北奇小皇帝年少,但绝不无知!”
“赖大人身居高位,还请莫要如此轻视天下英雄!”
高台之上,帘后的庆皇,听着自己这个一向懦弱的儿子,今日竟能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与赖铭成这等老臣据理力争,心中竟升起一丝久违的欣慰。
赖铭成还想反驳。
庆皇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行了,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冷了下来。
“朕原先,是想看在范隐屡立奇功的份上,封他为太子少师。”
“但是,从今日之事来看,范隐还是太过年轻,行事激进,心性浮躁,尚需磨砺。”
“看来,太子少师一职,他确实还担不起。”
“此事,还是再沉淀沉淀吧。”
“陛下!”
太子还想再争取。
赖铭成却立刻跪倒在地,高声称颂:
“陛下圣明!范隐确需磨砺,此决英明无比!”
他要趁此机会,将这个念头彻底按死。
太子还想再开口。
“行了。”
庆皇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
“今日之事,够多了。”
“朕,有些乏了。”
“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吧。”
候公公尖利的声音随之响起。
“退朝——”
帘后的身影站起,再不理会殿下众人各异的神色,径直离去。
下朝之后,御书房外那条长长的廊道,幽深而寂静。
青石板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廊外投射进来的斑驳光影。
庆皇推着陈平平的轮椅,车轮滚动的轻微声响,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动静。
范健跟在二人身侧,脚步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沉寂。
庆皇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宁静。
“今天在朝上,范隐那么得寸进尺,把都察院往死里得罪,是你教的?”
陈平平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帝王,脸上没什么表情。
“陛下,这可不是臣教的。”
“都是那孩子自己想的,自己说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臣也没想到,这孩子,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不过,这也说明,他心里清楚,明白自己的位置该在哪。”
旁边的范健再也忍不住,他停下脚步,躬身开口。
“陛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这么逼他,又是何苦呢。”
“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就算您想让他做个权臣,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吧?”
“得罪了满朝的御史言官,他以后连个好听的身后名都留不住。”
庆皇推着轮椅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范健,眼神里没有温度。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你这个老东西,活了一辈子,怎么还没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范健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却透着一股执拗。
“臣不想管那么多。”
“范隐,是臣的孩子。”
“为人父者,臣只希望他不要活得那么辛苦。”
庆皇的嘴角勾起,却无半点笑意。
“你这老东西,是越来越迂腐了。”
“做父母的,要懂得放手。”
“让孩子,自己去做选择。”
范健只是笑笑。
“陛下您让孩子自己做选择了吗?”
廊道内的空气瞬间紧绷。
庆皇的眼神变得锐利。
“老东西,小心朕治你一个大不敬。”
范健却仿佛没看见那足以令人心胆俱裂的目光,他再次躬身,一揖到底。
“若是能让犬子过得好一些,陛下想治臣十个大不敬,臣也认了。”
……
另一边,范隐和范贤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
宫墙高耸,将朝堂上的风波隔绝在身后。
范贤对着范隐,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真牛。”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居然敢给赖铭成那种老顽固下药。”
范隐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懒散的模样。
“没办法啊。”
“本来是想借着反贪腐,暴力执法,惹几个真正有权有势的。”
“好让他们来弹劾我,把事情闹大。”
他撇了撇嘴。
“结果呢?抓了一圈,才发现那些真正的大鱼,就像我在朝上说的那样,根本不用自己伸手,脏活累活都有人抢着干,干净得很。”
“我这番动静,惹到的最大的,就是一个落魄国公的闺女,可到最后,那国公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戏没法唱了,我只能在朝堂上自己找点事儿了。”
范隐瞥了范贤一眼。
“你没听到庆皇最后怎么说吗?”
“要是我没‘错’,就该给我封个太子少师了。”
范贤愣了一下。
“不会吧?你是监察院提刑司,你不是说监察院的位子很特殊,外人插不进来手吗?”
“庆皇应该不会真让你去当太子少师吧?”
范隐笑了笑。
“太子少师是不会当的。”
“但一个差不多的,肯定是跑不掉了。”
范贤更疑惑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故意犯错?”
“老老实实多捞点功劳,不好吗?”
范隐打了个哈欠。
“一呢,我嫌麻烦,监察院提刑司这个职位,权力够大,事情够少,我很满意。”
“二来嘛……”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接下来的舞台,该轮到你上场了。”
“我得先退下去,歇一歇。”
范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有我什么事?”
范隐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嘛。”
“等等,再等等。”
“过不了几天,你就全知道了。”
范贤一脸无奈,范隐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他只好换了个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咱娘的名字,在京城还真是个禁忌啊。”
“你只是提了一句,整个大殿的气氛都不对了。”
范隐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望向远处的天空。
“正常。”
“当年,大庆只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国,是她来了,才有了如今这天下第一大国的气象。”
“而她,又是因为他们而死。”
“每一个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范隐忽然转过头,看着范贤,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你信不信,现在你要是跑到大街上,扯着嗓子喊一句‘我娘是叶青梅’。”
“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被发现背后身中八箭,然后被京都府尹诊断为畏罪自杀?”
范贤的嘴角抽了抽。
“不会吧?这么离谱?”
范隐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
“不过,那之后的故事,应该就是咱爹和陈院长,以你惨死为由,再次血洗京城了。”
“这一次,可跟当年不一样。”
“陈院长手里的牌更多,底气更足,应该会杀得比当年更干净。”
说着,范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哎,对啊!”
他一拍大腿。
“咱们干嘛要搞得这么麻烦?”
“贤弟,要不你牺牲一下,你先死一死,给我们一个开片的借口。”
“咱们直接开杀,杀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朗朗乾坤,还这个世界一个崭新的面貌!”
范贤听着这惊世骇俗的提议,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表情如同便秘。
“你又来了。”
“动不动就是杀杀杀的。”
“你知不知道这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他没好气地反问。
“再说了,你怎么不去死?”
范隐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
“我去死,当然也可以。”
“但你的战斗力没我强啊,万一我死了,你罩不住场子怎么办?”
“所以还是你去死,性价比最高。”
他凑到范贤耳边,压低了声音。
“放心,又不是让你真死。”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死了,也不是不能活。”
“你可是主角,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范贤沉默了。
他只是默默地对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去死的好哥哥,比出了一个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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