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范隐,你没资格审判我!
郡主府的夜,静谧无声。
林宛儿的闺房内,烛火的光晕柔和地铺陈开来。
她坐在一副巨大的绣架前,绷紧的白布上,一针一线地勾勒着图案。
那应该是一对鸳鸯,只是绣工实在有些不敢恭维,成品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范贤就坐在旁边,单手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他看的不是刺绣,是人。
“阿嚏——”
一声突兀的喷嚏打破了房内的宁静。
林宛儿歪过头,看向身旁的范贤。
范贤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没事儿,就是个喷嚏。”
林宛儿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将绣针小心地别在布上,转过身来正对着范贤。
“你这是感染风寒了?”
“都说了不要大晚上过来,你这吹了夜风。”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了范贤的额头上。
范贤顺势抓住了林宛儿的手,说道:
“哪能啊?”
“我可是八品武者,还不至于。”
林宛儿拍掉他抓上来的手,嗔道:
“别闹。”
“这风寒可不是小事儿。”
范贤却依旧浑不在意地又抓了上来,笑道:
“那也没事儿,有我哥在。”
“风寒还真是小事儿。”
这一次,林宛儿没有再拍掉他的手,只是任由他抓着,轻声说道:
“范大哥的确医术超群,还能制造神药。”
“但你也不能动不动就给范大哥添麻烦啊。”
范贤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是我哥,我不麻烦他,还麻烦谁?”
林宛儿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规劝。
“你们是兄弟,有了难处当然能找范大哥帮忙。”
“但我听说,范大哥最近在大力查贪腐,公务繁忙。”
“他这可是为大庆,为百姓奔走呢。”
“你不是还说,他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吗?”
“还是少给他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范贤立刻积极地承认错误,举起另一只手。
“好,都听你的。”
“不给他添麻烦。”
林宛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才对嘛。”
她接着说道:
“放手吧,我去给你端碗参茶,喝了暖暖身子。”
“免得真的感染风寒。”
范贤像个耍赖的孩子,抓得更紧了。
“不要。”
林宛儿板起脸。
“放手。”
范贤摇头。
“不。”
林宛儿的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提醒道:
“你刚刚还说不麻烦范大哥的。”
范贤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林宛儿站起身,伸出手指轻轻拍了拍范贤的头。
“这才对嘛。”
她转身离开房间,去端参茶。
范贤留在原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宛儿这是把我当大宝养呢?”
不一会儿,林宛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回来,递到范贤手里。
她又坐回原处,继续与那对看不出模样的鸳鸯作斗争。
范贤捧着茶杯,小口地喝着。
林宛儿忽然问道:
“话说,你和范大哥平时形影不离的。”
“这几天,范大哥劳心劳神地查贪腐,你怎么没去帮忙啊?”
范贤一边喝茶,一边含糊地说道:
“本来想去帮忙的,但他说,这次查贪腐情况有些复杂,最好不要去凑热闹。”
林宛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查贪腐,确实会牵扯较多。”
“你不去捣乱,也挺好。”
范贤顿时不乐意了,放下了茶杯。
“怎么说得好像我一去就是捣乱呢?”
“他那才是捣乱呢。”
“你是不知道,他抓那些贪官的时候,是怎么抓的。”
“他可是喊着‘JCY,open the door’就暴力破门,说是搜集罪证,结果跟抄家似的。”
林宛儿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认真地看着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范大哥呢?”
“范大哥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范大哥进京以来,做的每件看上去荒诞不经的事,不都事出有因吗?”
“你给我说你们北奇之旅,范大哥也是做了那么多事,不都是件件用意深远吗?”
范贤被说得一愣,随即点头。
“也对,他从不无的放矢。”
林宛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崇敬。
“这才对嘛,范大哥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两个,做了那么多,我们要是不体谅他,不支持他,那可就成白眼狼了。”
范贤立刻接话,语气夸张地说道:
“是,是,是,他天下第一好,没有他,我范贤不可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没有他,我范贤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没有他,我范贤也娶不到宛儿你这样的美娇娘。”
林宛儿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又不正经。”
范贤嘿嘿一笑。
林宛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话说,范大哥抓人喊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听上去,很有气势。”
范贤解释道:“哦,那个啊。”
“前半句,叫‘JCY’,J~ C~ Y~”
范贤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重复着。
“是在一种叫英语的语言中,监察院三个字的缩写。”
“后面半句,open the door,是开门的意思。”
“连起来,就是‘监察院,开门’。”
林宛儿恍然大悟。
“是这个意思啊。”
“那这个英语是什么语言啊?”
范贤来了兴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英语,是由二十六个字母组成……”
他开始给林宛儿科普起英语的起源,后来甚至扩展到了那句“JCY,open the door”的原型,“FBI,open the door”的由来。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轻轻晃动。
闺房之内,只余下范贤不疾不徐的讲述声,和林宛儿偶尔发出的、充满新奇的低低惊叹。
……
监察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连续数日的雷霆行动,已经将庆皇名单上的大部分人捉拿归案。
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范隐本不打算再亲自出马。
可庆皇亲自给的那六份奏折,点名上那六份奏折的人,范隐还得亲自去。
因为这摆明是冲着他来的。
刑部那个收受贿赂的郎中,被抓时还在小妾的床上睡得正香。
吏部那个卖官的员外郎,则是在酒楼里,被当着一众同僚的面戴上了枷锁。
工部那个贪墨河堤款的,更是直接从自家地窖里挖出了数十万两白银,人赃并获。
过程顺利得有些乏味。
只剩下三个督察院的了。
今日的目标,是都察院的一名御史,方正刚。
监察院门前的石阶下,两队人马整齐肃立。
一队,是监察院一处的,神情冷峻,目光如刀。
另一队,是监察院的抄家专业队,如今配合一处,搜集罪证,实则就是抄家。
范隐站在石阶之上,目光从他们一张张带着倦容却又精神亢奋的脸上扫过。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平静地开口。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下方,几十人齐声怒吼,声震长街。
“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不给贪官留一针一线!”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原始的、朴素的正义感,还有一丝抄家带来的兴奋。
“很好。”
范隐的嘴角微微上扬。
“很有精神。”
“出发。”
……
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京城的街道。
百姓们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脸上是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神情。
监察院的黑衣,已经成了这几日京城里最让人心惊胆战的颜色。
队伍最终停在了一座颇为气派的宅邸前。
门楣上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方宅”。
范隐走上前,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他身后的邓梓月等人,已经熟练地捂住了耳朵。
下一刻,那声标志性的、让京城无数官员闻风丧胆的怒吼,再次炸响。
“JCY,open the door!!!”
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宅邸上空滚过。
紧接着,范隐抬起右脚,干脆利落地踹在了朱红色的木门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门内传来木头断裂的“咔嚓”声,两扇厚重的门板猛地向内弹开。
范隐收回脚,靴底纤尘不染。
门板上,更是连一个浅浅的印记都没有留下。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他身后,早已蓄势待发的两队人马,如虎狼一般,一拥而入,迅速朝着宅院的四面八方散开。
预想中家眷的尖叫,下人的哭喊,都没有出现。
整个方宅,安静得有些诡异。
范隐迈步跨过门槛,眉头微微皱起。
空气里,只有他的人冲进去后带起的风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
邓梓月快步来到范隐身边,神色凝重。
“大人,很奇怪。”
“这座宅子里,好像……没人了。”
范隐没有说话。
他的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
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灼的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邓梓月也停了下来,用力抽了抽鼻子。
空气中那股安静压抑的气氛里,确实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味道。
“好像……是纸张燃烧的味道。”
邓梓月脸色一变。
“不好!”
“这个方正刚肯定提前得到了消息,遣散了府中下人,现在正在销毁罪证!”
话音未落,他便循着那股味道传来的方向,急急奔去。
范隐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前院,绕过影壁,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落。
院子中央,立着一栋两层高的小楼。
那股烧纸的焦糊味,正是从楼上传来的。
二人冲进院里,一抬头,瞳孔便猛地一缩。
只见那小楼二层的屋顶边缘,正蹲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长发散乱,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御史方正刚。
他的身旁,放着一个黄铜火盆,盆内火光跳动,白烟袅袅。
方正刚的手里,正拿着一本册子,一页一页地撕下,从容不迫地丢进火里。
看到楼下突然出现的范隐和邓梓月,他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
随即,他将手中剩下的大半本册子,整个丢进了火盆。
火苗“呼”地一下窜高,瞬间将那些纸张吞噬。
方正刚站起身,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范隐。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嘲讽,有解脱,还有一丝疯狂。
他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高喊。
“范隐,你没资格审判我!”
声音在院中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尖利。
喊声未绝。
他在邓梓月震惊圆睁的目光中,身体向后一仰,直挺挺地从屋顶边缘坠落。
衣衫在空中猎猎作响。
“啪唧!”
一声骨肉与石板碰撞的、沉闷而又清脆的碎裂声。
鲜血,如同绽开的红莲,瞬间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院中那片青灰色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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