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乱心

第54章  乱心

珍宝楼掌柜搓了搓冻得发麻的胳膊，这都大晚上了，主事堂冷飕飕的也不见一个火盆。他这一下午加半夜晚上，连杯热茶都没喝上一口。可他也无法埋怨，因为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也一口水都未喝。

他真想上前跟世子爷说一声，爷，您别忙了，我这单子不结账了，等咱府上的账房们回来再结。

可，不行。他还没这胆量。

唉，能怎么办，等着呗。

世子爷仪表堂堂干点什么不好，抢账房先生的话作甚。可世子爷为父亲分忧，从底层学习掌管国公府，于情于理，他也找不出一个错处来。“好了，三千五百八十两，李管事这次与你的一文不差。”巫尧直起身子，伸了伸发酸的腰道。

真打着盹的李管事闻言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接过单子递给一脸黑线的珍宝楼掌柜手里，特意嘱咐道：“大掌柜，你赶紧去支银子去吧，再晚，那边该没人了。”

珍宝楼大掌柜浑身僵硬，扯了扯嘴角，连脸都冻麻了，心中暗骂了一声，你也知道这么晚了！

大掌柜就这么一步步挪着往外去了，不管怎地，他银子是要到了。

他出了门，看着稀稀拉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几个掌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幸运，这几个等到这个时候，看来是东家那边不好交差，要不也不至于这会宁愿冻着还不走。

“世子爷，账房现银应该还有一千二百两。我们是继续吗？”李管事看着一脸疲惫的世子爷低声问道。

“吉祥，屋外还有几个人？”巫尧仰头问道。

“世子爷，还有七位，小的算过了，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八两银子。”吉祥回禀道。

李管事赞赏地看了一眼吉祥，这小厮倒是个机灵的，脑子也好使。听说是夫人身边的小厮，以后前途无量啊！

恩，让他们一道进来吧。

不到一刻，这些掌柜的就欢天喜地拿着银子走了。

见巫尧抬步就往回走，李管事急忙喊道：“世子爷，那明日的银子怎么应对？”

巫尧回眸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李管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就算是明天掉刀子，那也是明天的事了。巫尧刚入院子，就瞧见屋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的烛火跳跃着。

巫尧快步推门进去，绕过屏风，就瞧见林娇娘支着下颌，在榻上睡着了。巫尧放轻脚步，走到她身旁，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下映出一片青影，看起来乖巧极了。

“娇娘，娇娘……”巫尧俯身，轻声喊着她。

林娇娘长睫微动，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她眨了眨才看清是郎君回来了。

“郎君……饿了吧，厨娘开着火呢，我让她下碗面来。”林娇娘说着就站了起身。

巫尧本想拉住她，可闻了闻他身上的墨香和木香，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只能收回手，让她去了。他转身去了净房，正压一桶冷水下去，就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郎君，莫要用冷水，吉祥去提热水了。”林娇娘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她也是昨日才发现郎君惯用冷水沐浴。

巫尧看着举过头的木桶，悻悻地放了下来朝外应了一声。

很快，吉祥就将热水提进来了。

巫尧挥手让他出去，自己兑了水，好好洗了个澡。

等巫尧拧着发出来，面已经摆上了，还有两碟腌菜。

巫尧一日都没用膳，这会早已饥肠辘辘，接过林娇娘递过来的筷子，埋头吃了起来。不消半刻，他一大碗面已经见底了。

“郎君，你慢点，别噎着。”林娇娘话音刚落，巫尧就打起嗝来。

林娇娘见状急忙起身站在他身后，为他顺着后背。

巫尧提着茶壶连喝了几大杯，总算缓了过来。回眸就瞧见她桃花眼都笑成了月牙，真真是可爱至极。他回身捉住了她还抚在他脊背上的手，轻声道：“娇娘，好了，没事了。”

林娇娘双颊一红，垂着头轻嗯了一声，静静看着他。

“娇娘，我，我出去一趟。”巫尧被她清澈的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今日这一关算过去了，可明日不知还有多少，他得出去找人借点银子。

“郎君，你先坐，我有话对你说。”林娇娘恍然想起她还有事未说，急忙抽出手，从内室抱出来一个匣子。

巫尧不解地打开匣子，一叠厚厚的银票出现在眼前。

“郎君，这是我今日整理嫁妆的时候发现的。我想应该是父亲放进去了。今日前边的事我听吉祥说了，郎君，你该早点说的。就算是没有这些，聘礼里也有两万两现银，这些本来就是国公府的，你拿去就是。”林娇娘低声絮叨，话里还带这些微不可查的失落。

前院的事，她一概不知，她难以想象骄傲如他的人，会做出如此笨拙拖延之术。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那是提剑杀敌的手，今日却为了银子如困兽一般。

可他明知道，自己聘礼中有现银，但他并未开口。这种疏离感让她有些委屈，又有些心疼。

“娇娘，这些是父亲给你的，算起来就是你的私房钱。我堂堂国公府世子爷，怎么能用妻子的嫁妆还债。再说，再说……”巫尧看出林娇娘心中所想，急声安慰道。

“再说什么？”

“再说，娇娘你的这些体己钱，以后都是闺女的嫁妆，我怎么能跟她抢。”巫尧磕磕巴巴的将心底说想说了出来。

林娇娘闻言双颊瞬间爆红，他，他怎么连闺女的话都能说出口，可他俩明明是假夫妻。林娇娘一想到以后他会遇到欢喜的小娘子，与她生儿育女，心中就是一阵绞痛。刚起来的羞意也散了。

巫尧说完话就不敢再看林娇娘，见她垂着头不应，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自己如此孟浪，怕是吓着了她。

巫尧硬着头皮嘱咐林娇娘先睡，转身出了院子。外边寒风瞬间吹醒了巫尧，巫尧苦笑一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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