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除夕夜，两个孤独的人
第20章 除夕夜，两个孤独的人
世子爷回来了！
世子爷回来了！
世子爷回来了！
……
巫尧刚下马，就听到府内此起彼伏的传报声。他浓眉微皱，阿爷已经病重，怎么通传的人如此大张旗鼓。他健步如飞地往镇国公府内走去。
巫辰比巫尧落后稍许，踉跄地下了马。
“刑山，快扶一把你家老爷，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巫辰捶着腰，他这身子骨都快被颠散架了。立在马前为他牵马的刑山急忙上前拖住他。
“快快快关门，别让你家世子爷跑了。”巫辰一进大门就听到一声咆哮，回身嘱咐道。
刑山急忙摆手，门房的也都是机灵的，见状立马动了起来。
轰……
沉重的大门合上了。
巫辰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总算落了定，刷的一声将腰间的折扇打开，慢悠悠晃着往里走去。
不出他所料，还没走进老头子院子，砰砰砰的刀剑之声就清晰的传了出来。
巫辰心中一凛，暗想老爷子这么大阵仗，唉，尧儿就自求多福吧。他这个当爹的就不去参合了。
“刑山，去烫一壶酒，上几道小菜。”说着巫辰哼着小曲就往自己院子拐去了。
刑山额心一跳，心中暗想，老爷你怕是忘了国公爷说的话了。不过刑山作为老爷的心腹，当然不能扫了他的兴致，只点头称是。巫尧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可他心中惦记着阿爷的病情，并未多想。也就这么一犹豫，他就失了先机。
“你小子倒是舍得回来！”
巫尧看着院中横刀立马坐在上首的老者，他须发花白，腰杆挺直，看起来威武严肃，唯独看不出一丝病态。
“阿爷……”巫尧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他一路上想来无数种见到阿爷的情景，唯独漏了这一处。巫尧又不瞎，哪能看不出他阿爷老当益壮，那强悍的身躯下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是他自小熟悉的那个阿爷。
他爹竟然敢拿阿爷的身体骗他！
巫尧心中也起了一丝恼意。
“来，与我过几招。”镇国公起身走到巫尧面前，两年未见，这小子个子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还好没随他那不中用的爹。镇国公心中暗赞了一声，说着抓起一把大刀就向巫尧攻了过来。
巫尧赤手空拳急忙闪身躲开。
“你小子别的本事没长，倒成了泥鳅精。”镇国公连攻几次，都被巫尧滑溜地躲过了，他气得眉毛一颤，开口怒骂道。
巫尧也不还口，侧身又躲过阿爷的刀锋。笑话，他不躲，以他阿爷的力道，他敢空手接招，胳膊都能给他震断了。
镇国公发现他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以刀挑起一根长枪，甩向巫尧。
巫尧翻身避过锋芒，反手接过，长枪在手，他转守为攻。红缨甩起，棍棍带风，攻势越来越急，竟看不清长枪本来的面目。
镇国公被攻得后退半步，可他眸子里带着虎豹一样的星光，他持刀抵住了巫尧第一波攻势在之后，他以攻为守，甩起长刀一刀连着一刀，带着雷霆之力，迫使巫尧攻防转换，再形不成攻势。
镇国公素有军中战神的称号，一身神力无人能敌，这手下长刀如有千斤。
巫尧被连绵的重击压着打，可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以枪化解长刀攻势，可手腕还是被震得发麻。
镇国公虎目睁圆，看着刀下的小子，力有不逮，他乘胜追击，大喝一声，拎起长刀砍向巫尧。
巫尧眸中一震，不躲不闪，手中长枪应声而断，他却在这一瞬间趁着镇国公力竭之时如鬼魅一样绕到他身后，以断枪直击镇国公后心。
镇国公哈哈大笑两声，喝道：“好身手！咳咳，我输了”，说着将长刀插在地上，捂住胸口认了输。
“阿爷！”巫尧见状急忙扔了断枪往前走了半步。镇国公拔起长刀转身一刀横在巫尧颈上，笑道：“兵不厌诈！”
“阿爷……”巫尧望着眼前笑得满脸褶子的镇国公，无语地喊了一声。不过还好，他并没有伤到阿爷。
镇国公拍了拍巫尧肩膀，道：“两年不见，功夫精进不少。”镇国公心中甚慰，这小子比之前的勇直更多了几分灵活。不过还是如此心软，唉，慈不掌兵，这是军中大忌！镇国公此时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定。
“尧儿进来吧。”镇国公挥手让手下的人都下去，让巫尧跟他进书房。
“阿爷，刚才是不是伤到你了，我听爹说你生病了……”巫尧落座后，先一步开了口。他刚才见阿爷咳嗽，并非装的。
镇国公以手掩口，清了清嗓子道：“哼，我就算是病了，也比他强不知多少。那混账编排的鬼话不过是骗你回来罢了，尧儿别听他胡言乱语。”
“可爹他……”巫尧想反驳，可他爹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阿爷这状况也压根不是他说的那样。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尧儿，两年了，你想明白了吗。”镇国公虎目望着自己的嫡长孙，他自小是他一手培养长大，事事和他心意，可也正是因此，他绝对不能允许他折了进去。即使是亲自断他翅膀，他也从不后悔。可他后悔的是不该让雄鹰展翅，若他不曾看过山之雄伟，海之辽阔，让他安然做一只家雀可能对他来说不会那么残酷。可没有如果，世事难料。
不过镇国公没有想到巫尧会如此决绝，一走两年无一点音讯。
“阿爷，对不起。我回来不过是因为您病重。现在见您无事，我这就走。”巫尧抿唇斟酌良久才开口。他宁愿在山野中做一个不受拘束的糙汉，也不愿被关在这京城牢笼之中。“尧儿，你怕是走不了了。你看看这封信。”镇国公将手中的信递给巫尧。
巫尧将信中的内容一眼扫过，这上边写了，皇上有意让招他做十一公主的驸马。
巫尧震惊的仰头，看着对面的镇国公。他震惊的不是消息本身，而是这种宫廷之事能传到他阿爷手中，阿爷在这里扮演着什么的角色。
“尧儿，我绝对不许你娶十一公主，这是京中世家小娘子，虽然家世都无法与你匹配，可好在才貌俱佳，你挑一位成婚吧。”镇国公将一本册子扔了过去，他抬手捏了捏额心，他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巫尧呆坐着，看着眼前厚厚的册子，不用翻，他都知，这些小娘子一定是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可关键是，那都不是他喜欢的。
巫尧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娘挂在矮矮的树枝上的那一幕。那是他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难道他又要将他父亲的路重走一便吗。不，他不愿意。
“阿爷，我不能娶她们。”巫尧将手中的册子推了回去。
“尧儿，你不要忘了你世子的身份是怎么来的。若你执意如此，那你……”镇国公头疼欲裂，他暴怒的情绪随即点燃。
巫尧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世子之位不当也罢。”说着巫尧起身往外走去。
不知何时，教自己一身武艺为家为国，告诉自己何为忠何为义的阿爷消失了，只有守着镇国公府的镇国公。
巫尧走出门就被屋外的侍卫挡住了。他转身看着灰暗光线下岣嵝着身子的阿爷，他巍峨如山的身姿不知何时已经塌了下来。巫尧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挥了挥手。他被带回了曾经的院子。
巫尧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半倚在树干上，看着京城嬉闹的万家灯火。
今夜除夕，好热闹的京城。
可巫尧的心凉凉的，他无声地看着院外的热闹。可这些热闹都不属于自己。
巫尧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护腕，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独自守在竹屋的小娘子，此刻的她是不是也倍感孤独。
想到那胆小怯懦的小娘子，巫尧孤寂黯然的心底起了一丝涟漪。
此时，山中寒风习习，吹在竹屋上发出呜咽的声音。
正如此时林娇娘的心，林娇娘守着一盏油灯，她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铜钱。
又是大凶之兆。
可这次，不是她，是他。她的救命恩公。
今夜她一直心中惶惶，已经许久曾有的心绪，让她又拿起了那枚铜钱。
林娇娘连问了两次关于自己的事，可都无碍。最后她灵机一动，问了恩公是否一切顺利。
林娇娘眼泪簌簌而下，她想是不是自己的厄运影响到了恩公。
从她记事开始，她身边的人好像从来没有过好运。尤其是离她最亲近的人。
这次，连对救了自己的恩公也不例外吗。
她无声的掉着眼泪，也许她该早就习惯了的。可为何会如此心痛。这个与自己萍水相逢，可却倾其所有帮助自己的郎君，他不该这样的。
林娇娘擦了擦泪，她心中陡然做了个决定，她要去寻郎君。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林娇娘也被吓了一跳。她从未离开过清河县，就算是清河县她都没有出去过几次，天下这么大，她要到哪里去寻他呢。可这个念头冒出之后，就再也压不住了。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去找他吧。你可以救他的。
林娇娘贝齿已经将樱唇磨破，沁出了一滴血珠，她感觉到了一丝血腥之气，拿起帕子点了点。手中的铜钱碰到了她的唇，发出了一声清鸣。
林娇娘看着嗡嗡的铜钱，桃花眼诧异得睁大，她轻声问道：“铜仙人，你也同意我去找他吗。”
铜钱嗡嗡了两声，好像是在点头一般。
林娇娘心中一喜，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次：“铜仙人，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若是同意，就嗡两声，不同意，就嗡一声可好。”
林娇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铜钱，它真的嗡嗡了两声。
林娇娘开心得笑了起来，桃花眼灿烂如星。
林娇娘翻了翻郎君留给自己的锦囊，他走得时候告诉自己，若是有要事，可以到这里寻人，他们知道自己的落脚之地。那是他的好友，可以信任。
林娇娘记好了地址，又将锦囊贴身放好。
定下了心神，独自一人的除夕夜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林娇娘的身影在烛光下跳跃着，她将这阵子巫尧为她买来的衣衫收拾好，不过小小的一个包袱就整理完了。
等一切准备好，她吹灭蜡烛。
“郎君，等我。”林娇娘低喃一声。不同于昨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的她很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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