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且安

进入了冬季难免会下雪。

景安的雪依然很大，云霞第一年来的时候，都被这里的雪吓到了，真是比老家的雪还要大。

那时候她和海峰还很亲密，即使有了矛盾什么的，不，哪里会有什么矛盾呢？

云霞这个性子，一棒子打不出来一声吭。

周六，云霞像往常一样去陶奶奶家，要给海峰打电话。

陶奶奶是个好人，那个红色的电话，总是单独放在靠阳台的地方，离客厅远一些。

一进门，就可以听见吱吱呀呀的唱片声音。

那是陶爷爷在听唱片。

吧嗒一声，停了，陶爷爷慌慌张张的看向门口，长舒了口气。对着云霞笑笑，又开始听自家的唱片。

陶爷爷听唱片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云霞有眼色的，拿着电话靠着阳台拨号。

“喂，海峰？”云霞小心翼翼的问，也是最近这几周，他们才可以给海峰打电话的，以往都是写信。

要是偶尔通过电话聊，还是海峰向他们拨号，陶奶奶往楼上喊。

最近海峰说他楼上有户人的电话可以供他使用，所以可以用这个号码拨回去，但是要在固定的时间，否则接了也没用，他不在家。

云霞他们平常没有要紧事儿是不会给他打的。

这一回是因为要问问，他回家过年的事儿。

张凤花最近和刘长胜吵了一架，还是因为过年的事儿。

要云霞说，海峰不如就在洋城过年好了。

“是我，有什么要紧事儿吗？”海峰问。

“没什么，就是妈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啊？”

“……”好大一会儿，没人回答。

云霞都好奇，是不是他把电话挂了。

“我不回去了，等明年吧，明年你毕业的时候，我回去一趟。”海峰传过来的声音不太像他。

云霞眼圈开始红了，有点哽咽，但是不太想让他知道。

顿了一下，说：“好，我给妈说说，你，你身上钱够吃饭的吗？”

云霞还是问了。

“够……”

这话一开口，就止不住了，云霞倒豆子似的，把以前的，现在的，都说出来了。

“天冷了，你要穿厚点，我听人说洋城湿冷，你的被子要勤晒，衣服要多洗，还有，晚上早睡，不要熬夜，多吃一点，你还长身体呢……”

说着说着，云霞无声的笑了，她现在真的像一个姐姐了。

“哈哈……”海峰在那边笑了。“我知道了，姐，挂了吧，我去晒被子去……”

云霞看向窗外，太阳正好，人家说，冬天里的太阳最暖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挂了吧。”

听筒里传来，海峰的声音，他也说好，两人都没挂。

云霞笑了下，“挂吧，家里都好，云溪和云峰都好，你在那边过年你得给爸妈写封信，给他们哇说说。好了，你挂吧。”

又说了两句，海峰先把电话挂了。

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云霞把听筒放好，陶爷爷放了一个外国的歌曲。

很温柔，很舒服。

云霞扭头，看陶爷爷一个人在那闭着眼听曲儿，悄悄的出去了。

今天陶奶奶去进货，挑几匹料子，做新年衣服，张凤花还拜托她买些布呢。

对于海峰过年不回家的事儿，张凤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待收到了海峰的信才消了气，也不知道海峰是怎么说的。

刘长胜听了倒没说什么，他们厂里最近打算着要放假，各种活儿都要往前赶一赶。

已经好几晚半夜凌晨的时候才回来。

有点不像他的脾气，连张凤花在背后都嘀咕。

“你说说，海峰不回来过年，你爸那脾气怎么没有闹啊。”张凤花择着菜，准备做晚饭。

今天，刘长胜依旧加班。

云霞在旁边看着弟弟妹妹，她也不知道啊。

“不对劲，我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我还害怕你爸又喝酒闹事儿呢，这下好了，你爸竟然就说声知道了，就完了，”顿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对着云霞说，“唉，你爸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张凤花想了想，也只有这个说法了。

晚上吃饭时，又问云霞，“今年过年你说咱要不要回老家过？”

他们来这里已经三年多了，过年的时候，都是在这面过得年，他们会到小舅舅家过除夕夜。

可是去年，刘长胜非要回老家过，为此还跟刘长胜吵了一架，可是当时云霞还有海峰，都需要用钱，加上双胞还小，张凤花不同意。

吵了一架之后，他们还是没回去，虽然是没回去，但是那个年也是没过好。

所以双胞到现在，还没有回老家过。

张凤花自家说来说去，云霞又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有张凤花问，云霞才说一两句。

家里两个小孩也热闹，吃完饭，看会儿电视就都去睡了。

大概是因为张凤花提到了老家，云霞晚上做了个梦，又梦到了她做牛车的那条路，弯弯曲曲的。

一晚上不停歇，说不清是好梦还是坏的。

且行且安吧，云霞睁了眼睛，开开灯，看了一眼床头桌子上的表，已经六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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