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算账
张敏玥租的筒子楼里飘着煤烟味，方程蹲在掉了漆的木桌前搓手。
见他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张敏玥气不打一处来。
但还得耐着性子劝劝他。
她也想开了，军营可是好去处啊，补贴高，社会地位也高。
自从方程入了兵营，她给人家自我介绍时都说自己对象是当兵的，所以没办法陪在身边。
就连跟房东打过招呼，说了情况之后，人家都对她客气点。
现在出了事情，方程还不知道赶紧想办法解决，往自己这里一瘫，这叫什么事儿啊？
张敏玥把搪瓷缸往桌上一墩，茶叶在开水里打着转："方程哥，你们上面为什么管这些啊，你跟洛青寒又没打结婚证，咱俩在一块儿，合情合理，怎么就能因为这个给你停职调查了呢？”
方程盯着墙上泛黄的挂历，他心慌意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开裂的油毡："我也不知道我得罪谁了，怎么就这么倒霉。"
张敏玥想了想：“你不是有个表哥在军营里吗？他不能帮你说说话？”
“别提了。”方程彻底哭丧着脸，“就是因为他不管我，我没地方去才来了你这啊。”
“那问题就大了。”张敏玥坐在他身边。沉思后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惹到谁了，有人故意举报的吧？”
她还没忘记前几天方程休假的时候，跟自己一起去商业街，撞见洛青寒的事。
当时方程不仅不躲着点，还主动凑上去跟人家搭话。
果然，现在她一提，方程也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肯定是洛青寒！”方程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道，"上次在供销社，洛青寒也看到咱们了，我那时候怕影响你心情，没和你说。”
“啊？”张敏玥面上一副惊讶，佯装犹豫道，“不会吧，这多缺德啊，这不是等于断你们方家最后的念想了吗？”
“洛青寒好歹在你家住了四年，不至于这么点情分都没有吧。”
这话看似在为洛青寒开脱，其实往她身上泼了更多脏水。
果然话音刚落，方程便被撩拨得怒气腾腾。
他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板凳，咣当一声撞到墙角。
“她已经完全不顾及情分了，拿了我爸妈的钱和房子不够，还要赶尽杀绝，把我工作搞掉……”
“你不知道，她当时盯着咱俩买首饰，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我让她别告诉我爸妈，她嘴上答应得好，结果竟然转头直接告到单位去了，这个贱人……”
“别生气方程哥，气坏身子可怎么办啊！”张敏玥去扶他，把板凳搬回来让他重新坐好，“洛青寒欺人太甚，咱们得找她问清楚，不然这孩子生下来得让人欺负死！”
方程气得说不出话，只能胡乱点点头，权当同意了她的提议。
首都大学的梧桐道上，洛青寒正把帆布书包垫在石凳上，边坐着晒太阳边温书。
蓝布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臂膀。
她手握钢笔，笔尖在《机械基础》的空白处沙沙作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面前的书上投下一个阴影。
她皱眉，头也不抬，“同学，麻烦让一下，挡到阳光了。”
那人挪开了，但没有回应，还站在旁边。
洛青寒抬眼，心猛地一跳。
来人是霍靳枭。
远处篮球场传来哨声，洛青寒猛地回神。
“你怎么来了？”她不自然地问。
“来找你。”霍靳枭思考了一下，缓缓坐在她身边，“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与此同时，张敏玥和方程也刚好走到附近了。
来人东张西望了一阵，张敏玥先看到洛青寒的身影。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霍靳枭竟然也在这！还和洛青寒坐得那么近！？
他俩啥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就那边！那个穿蓝裙子的！”张敏玥扒着校门口的伸缩门往里指，语气有些尖锐，“看见没方程哥，旁边那个不是你二表哥吗？他俩咋说说笑笑的，是不是勾搭到一块去了？"
“难怪她一举报一个准，你表哥还不帮你说话，肯定是她挑拨的！”
方程眯着眼瞅过去，阳光正好晃在他眼里，有点朦朦胧胧的。
篮球场边上，洛青寒梳着黑亮的麻花辫，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身子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手里还攥着本书。
旁边霍靳枭军装笔挺，正弯腰捡她掉在地上的钢笔。
"他俩什么情况？"方程不敢置信，“不可能，不可能啊，他俩怎么会搞一块去了？！”
张敏玥扯了扯身上的碎花裙，突然掏出小镜子补口红：“走，问问去。”
她看好的男人，还没开始勾搭，就让洛青寒捷足先登了，这是什么道理。
她噔噔噔走上前，方程也紧跟着。
"洛青寒！"张敏玥尖利的声音刺破午后宁静。
她人造革皮鞋踩得枯叶咔嚓响，方程跟在后头，两人都是一脸愤慨。
洛青寒一愣，抬眼看去，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和疑惑：“你们来这做什么？”
霍靳枭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眼神淡淡地扫了张敏玥一眼，停在方程身上，声音冷冷的：“方程，你不好好在家思过，还带着人在学校里晃悠，是想闹事吗？”
方程气得差点跳起来，指着他鼻子怒道：“我闹事？表哥，我还想问问你和洛青寒是什么关系呢？这次我停职调查，是不是就是你听她说了什么有的没的？”
“洛青寒你要不要脸，自己和我表哥勾搭到一块，凭什么还举报我和敏玥的事？”
洛青寒皱眉听了半晌，总算明白过来。
这是方程被部队停职了，怀疑是自己告了密。
“你脑子不清醒吧，方程。”她面色冷漠带着嘲讽，“咱俩早就没关系了，我没有义务和你报备我的私生活。”
“你们部队查你，是你自己做的事，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了。”她冷笑，“你现在和张敏玥出现在一起，在学校里抛头露面，就不担心再让谁给看见，告诉你爸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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