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江家祖训,不杀老弱妇孺
是的,从一开始。
杨老头的计划里面。
就从来不包括,今日要把江辰留在这里!
江辰武艺超群,一手刀法天下无双,早在之前,他便已经亲身领教过。
他知道想要强留江辰,根本不现实。
纵然有众多侍卫在侧。
而他设想中,所想要达成的局面。
如今,已经达成了!
地上的血迹未干。
江辰终究是一气之下,犯下大错!
而今日计划的最后一环,便是……任由江辰离去!
是的,任由他离去。
在此之前,一封书信早已经在传回的路上,不日,便会有朝廷铁蹄踏破江家门阀。
那便不关杨老头的事了。
至于公堂案审之类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搞。
那没有任何意义。
抛弃一切过程,只求一个结果!
如今,结果已经到手了。
船上所有人,皆是证人!
……
柳知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称他一声柳叔的年轻人,神色始终镇定,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江辰!听我一句劝,你回去吧,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话一出,立刻在众文人之间引起一阵骚动。
如果说之前柳知府说的,他们姑且还能当作是自己听岔了。
但现在这第二遍,却是再也没有任何为之辩护的余地!
柳知府竟然……真的打算放任这个恶贼离去!
明明现在,江辰已经被众多持刀侍卫包围了啊!
虽然先前他们已经见识过江辰武力的强悍。
但要他们相信这么多人都无法奈何江辰,那还是太过天方夜谭了一点。
眼下,他们所能想到的解释,也仅仅只有一个了。
有书生忽然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柳知府,眼中满是绝望。
“柳大人……莫非,连您也已经屈从于江家……”
此话一出,众文人眼中皆是浮现一片骇然。
柳知府冷哼了一声:“是非对错,本官自有定夺,当务之急,是化解争端!”
说完,他又看向江辰,言辞恳切:“江辰,还请你将挂在船外的几人先放进来。”
众书生并非杨老头计划的知情者。
如今听到柳知府对江辰说话竟然如此客气。
只觉得心中什么东西一下崩塌了。
若连这江州最大的父母官,都已经屈服于江家的淫威之下。
那这江州的世道,该是有多黑暗啊!
然而,江辰还未开口,其身后一道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却忽然从舫外传了进来。
“柳章来!你若还有点当官的良心,今日,便绝不能放走这贼子!”
闻声,江辰扭头看去。
所有人也都朝江辰身后望去。
只见围栏之外。
之前一直抓住围栏不让自己掉下去,勉强支撑的曲老。
他不知道哪里涌生出的一股力量。
竟硬生生从围栏下爬了上来。
此刻露出一张宛如厉鬼般的狰狞老脸, 瞪着眼睛望向江辰。
“贼子!今日你想就这般一走了之?!可曾问过老夫!”
一瞬间,那群书生文士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群情再次躁动了起来。
“柳大人!曲老这等名宿,今日被江辰折辱至如此地步,要是我等就这么放他离去!必将惹来天下文人耻笑!”
“没错!今日断不可放任江辰离去!”
“年纪轻轻已成如此气候,将来定要祸害更多百姓!”
“……”
这一下,杨老头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他瞪大双眼看着那道宛如从恶鬼道里爬出的狰狞身影。
“老曲!你要做什么?!”
这和事先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今日的计划,虽然是由他一手促成,但最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人,却不是他。
而是眼前的曲老。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计划如今已经几近完成,对方却突然变卦了。
他事先没跟对方说过,不可强留江辰吗?
“我做什么?”
“就凭我信不过你们这帮当官的狗!”
曲老趴在围栏上,附身狞笑:“世人皆知江州有江家,谁人记得,曾经江州最大的家族,是我曲家!”
“曲家!”听到这两个字,柳知府脸色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曲老,莫非您是当年的……”
“不错!老夫正是曲家仅存在世,唯一的后人!”
曲老此刻,脸上再无半分身为老者的和蔼,反倒是满面狰狞。
他语气沉重地诉说起来,将众人带入一段早已尘封历史的血色画卷。
“六十年前,我曲家,乃是江州最大的盐商!”
“然而我爹只是因为在生意场上,对江家当时提出的商会整合提出了不满,结果却遭遇了飞来横祸……”
“当日夜里,我正准备入睡,那江家人屠,却带着一伙强盗,直接闯入了我家,将我曲家满门青壮,全部屠杀殆尽,只留下了老人,妇女,还有当年老夫这个年方五岁的孩童!”
“老夫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那天杀的江人屠,脚边堆着我爹,我大哥,我二哥的头颅,他看着我,说了一句话。”
“你们知道那江人屠对我说了什么吗?”
曲老说到这里,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那该死的人屠,脸上竟露出几分怜悯,看着我说:江家祖训,刀不斩妇孺,不杀老弱!”
“哈哈哈哈!不斩老弱!他还不如斩尽杀绝呢!”
“徒留一个五岁的娃娃,和几个成不了事被吓破胆的废人,从血泊之中走出,却要背负这无尽血仇!”
“我娘带着我,去击那府衙门前的伸冤鼓,连敲三日,哭喊不止,声声泣血,衙门却始终不开,我娘最后倒在了府衙门口,尸体冰冷。”
“衙门,直到这时,衙门才终于打开,哈哈哈哈哈!”
曲老大笑,老泪纵横。
“老夫本来以为终于见到了希望,但你知道那狗官又对老夫说了什么吗?”
“他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把江家的罪,赦免了!”
“于是老夫从此立志于学,我要步入仕途,我要亲自走到狗皇帝的面前,我要让他亲口下令,让江家为当初的暴行付出代价!”
“然而……”
曲老说到这里,表情既气愤又绝望。
“然而当老夫终于走到那朝廷中央之时,日日朝会,都是第一个到,每次都把那江家的罪行,在朝堂之上陈述一遍。”
“可那狗皇帝,却始终不采纳老夫的谏言,反倒说什么,眼下多事之秋,江家不过地方家族,等日后再说。”
“他让老夫等着,结果一直等到他快驾崩了!都没对老夫这唯一的谏言,做出任何回应。”
“于是老夫一气之下,辞官回了江州,此时,老夫已经年过四十。”
“此刻的老夫,已经不求活着报当日之仇,只求化作怨鬼,缠绕在江家梁柱之间,为此我日日堵在江府门前痛骂,想要以此激怒他们,结果江家这一代的家主,却又跟我说。”
“江家的刀,不斩老弱,不斩妇孺!”
“是的,老夫,已经从当初的幼儿,变成了老人,真是莫大的幸运,两次屠刀当头,都逃过一劫!”
“此后……”
听完曲老的陈述。
在场众人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谁也不曾想过。
这位江州名宿。
身上竟背负着一桩如此血海深仇。
他话语之中那深深的绝望感,是任何话本里也无法描写出来的,光是听说,已经窒息到令人说不出话来。
五岁孩童,坎坷一生,只为复仇,却难得所愿。
而就在这时,曲老又开口了。
他看向江辰,咧嘴露出残忍笑容。
“小贼,先前没机会开口,忘记说了,你救下的那个姓崔的姑娘,事先喝的酒里,已经被老夫下了无解之毒!
今日纵然没有她投湖这一出,她也会没命!”
此话一出,江辰表情微动。
先前在风雨中救下崔云绣,情况紧急,的确没时间确认崔云绣的身体状况。
他于是朝崔云绣昏迷的方向望了一眼。
果然发现对方的嘴唇变得有些发紫。
面上,也隐隐浮现死气。
江辰不由眯起了眼睛
心中暗骂,好歹毒的老东西。
再厉害的医术,面对死人,也是没办法的。
好在,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以他的医术,要解那毒,并不困难。
而曲老见到江辰是这副表现,以为他已经绝望了,当即又笑道。
“不用看了,从她喝下那酒之后,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如今毒素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神仙难救!”
江辰目光重新回到曲老身上。
曲老:“瞧你一脸愤怒的样子,你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我吧!”
“哈哈哈哈哈,可是你江家的祖训又该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哈!”
曲老猖狂大笑一阵,旋即笑容一收,阴恻恻看着江辰。
“小贼,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拿起你的刀,违背你江家的祖训,背上老夫这条命,从此以后,整个天下,将再无你江家的容身之所!”
“二、放下你的刀,乖乖受死,一人担下今日之罪,不牵连家族,兴许还能为你江家,留下一线生机。”
说完,曲老便直直地看着江辰,等待对方做出选择。
然而,江辰却看着他,若有所思道:“你既然能给出这第二个选择,就说明你并没有做好今日死在这里的准备,对吗?”
“不错!”曲老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现恨意,他一字一顿道:“老夫虽然不怕死,但在没亲眼看到你江家血流成河之前,老夫也不舍得就这么死了?!”
“老曲!不可逼他!”
江辰尚未做出决断,身后却传来杨老头的焦急呼声。
杨老头完全没有想到。
曲老儒雅文随和的外表下,竟然有着一颗如此疯狂的心。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计划行事!
从一开始,就打算借着这次的机会,以江辰为引,展开他向江家复仇的第一步。
为此,他不惜把崔云绣这个无关者的命也给搭进来。
甚至连他自己的命,也放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简直胡闹!
只听杨老头道:“江辰,不必理会他,你现在离开!今日之事,我等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曲老也当即朝杨老头咆哮道:“闭嘴!朝廷狗官!你们敢放他走一个试试?!”
杨老头焦急道:“别听他的!你现在走!还不至于酿成大祸!”
“你们事到如今,难道还想包庇江家不成!”
“老曲!我们事先已经商量好的对策,你何必这般逼他?!”
“你以为老夫还信得过你们这帮朝廷的狗腿子?若信得过,三十年前江家就该从这世上除名了!”
“曲老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他……”
“……”
两个老家伙之间因为原定计划的改变而发生分歧,竟然当着江辰的面,直接对骂了起来。
“吵死了!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两人正骂得激烈,一声怒吼直接将两人的骂声打断。
只听两人之间的江辰,满脸都写着不爽。
他怒眉骂道:“一个让老子走,一个人让老子留,全都打着各自的算盘……啧!”
顿了顿。
他手中长刀忽然铮铮作响,声音也跟着阴沉下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们当真以为,老子心里的火气消了?!”
杨老头暗道一声不好,眼皮狂跳:“江辰!难道你还想造下更多杀孽不成?!”
“呵……”江辰掏了掏耳朵,眼里满是不厌烦之色:“杀孽?那算什么!今天我要是没来,崔云绣是不是已经死了?”
“……”
“回答我!!”
江辰双目瞪视,一身煞气宛如实质。
杨老头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隔了许久,才感觉那阵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寒意褪去。
“放我离去?”江辰笑容古怪:“然后呢?不日今日之事便会传回朝廷,不……或许在这之前,你就已经写信回京,陈述了我江家造反之事吧。”
闻言,杨老头微微侧目,不敢再与江辰对视。
而这一幕落在江辰眼里。
则是直接坐实了刚刚的猜测。
“果然如此!”
江辰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绕梁许久才消散。
“刚刚老东西讲了个故事,那不妨也听我讲一个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还未作答,江辰已经神色冰冷地开口了。
“从前,有个家族,叫做江家,家族里面出了一个天纵之才,他的存在,有可能把整个大周王朝的历史进程,往后再推两千年!”
“甚至,如果他有兴趣的话,甚至有可能打造出一个跳出历史兴替,永垂不朽的国家。”
所有人闻言皆是愕然地看着江辰。
虽然有些听不懂,但却大为震撼。
把历史进程往后推两千年。
这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那传说之中的圣人真降世了,也不可能实现啊。
可是听着江辰那无比笃信的话语。
却又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好像他真的能做到似的。
场中对江辰最了解的人,当属赵青君。
听到对方的话的一瞬间,她脑袋里仿佛有一道雷霆闪过。
之前一直埋在脑海里没搞明白的事,突然就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就是……
她明明记得,最开始的江辰……是不会武功的……
那日她假扮书院夫子,逼江辰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她当时以为江辰要对自己不轨,主动出击却不小心亲上了对方的脸颊。
而后来她在流云楼遇险,江辰却突然展露出了惊人的刀法造诣。
她当初没想这么多,只以为江辰一直都会,只是在故意藏拙。
可结合起如今江辰突然说出的如此张扬的话,再来回想。
她立刻便得到了一个极其可怕,但又十分接近事实的猜测。
那便是……江辰的刀法,是在短时间内习得的!
若真是如此,他岂不是……
赵青君瞳孔一缩,嘴唇开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圣人……”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便被她立刻摇头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纵有圣人,又岂会出现在恶贯满盈的江家?”
“可是,那日他所说……他并非是我们的敌人……”
这一刻,赵青君心乱如麻。
江辰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没人会信,但他也并不在乎。
因为这番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几次三番被人这么搞,若只是他自己,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这些朝廷命官,书生文士,把主意打到了他身边人身上,这却是江辰所不能忍的!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发生令他后悔之事!
是时候做一个决断了……
“但现在嘛……”
江辰咧嘴,眼神认真:“他不打算这么做了。”
说完,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转过身,看向曲老。
笑眯眯道:“我的故事讲完了,跟你的那个比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曲老冷哼一声:“如此荒唐之言,毫无根据,恰如小儿梦中呓语,亏你也说得出来!”
“对我来说,你说的那个故事,同样如此!”江辰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我已经想好做哪个选择了。”
“是么。”曲老眼神带着几分赌徒般的兴奋:“那你的选择是……你死还是我死?”
“我选择……她死!”
江辰二话不说挥刀。
距离他最近的刘翠花,人头飞起三丈多高。
血柱冲天而起。
稍后,一具无首尸身轰然倒地。
竟是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瞧见这一幕,曲老瞳孔猛缩,睚眦欲裂。
“江辰!!!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连他人?"
江辰冷笑:"是啊,我们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连他人?"
曲老声音一滞。
也是想起了崔云绣。
但旋即,他又用更愤怒的语气吼道:"难道你忘了你江家的祖训不成?!”
江辰微笑:“没忘啊,不杀老弱跟妇女嘛,我爹都没跟我说过这一茬,还是你告诉我的。”
“那你……”
曲老话没说完。
噗呲……
江辰已经一刀捅进他的腹中。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里。
江辰缓缓启口,声音冰冷:“她不是老弱。”
“而你,也不是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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