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秋闱将近
“江家？”
高农脸色一僵。
倒不是因为别的。
只因为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
脑袋里，本能地便闪过一道黑色剪影。
那是一个，恶贯满盈，惹得江州百姓怨声载道的凶恶家族。
他又想起了两年前初来江州时遭受的那次刁难。
虽然后面没有再和那个家族产生瓜葛。
但印象却是一直很差。
如今却从江辰口中听到再次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愣神了。
高农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发现江辰仍保持着拱手姿势，看着自已。
高农心中不由感到一丝歉意。
真是的。
眼前这位公子，模样玉树临风，一身正气，接触几天下来，所行所言，无不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那等家族出身呢？
想来只是撞了巧。
此江非彼江。
念及此处。
高农表情不由多了几分歉意：“刚刚一时走神，竟想到别处去了，实在抱歉。”
“哦？”江辰看着他：“你想到哪去了？”
“不怕您笑话。”高农倒也老实，把刚刚心中闪过的念头和盘托出：“刚刚听到您出自江家时，不禁便想到了那个在江州恶名昭著的家族……”
说到一半，高农见江辰的表情变得几分古怪，连忙矢口道：“不不不，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将您的家族，与那等家族混为一谈的意思，因为我知道，您虽然也姓江，但与那等无道暴虐的家族，定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江辰：“……”
“我只是感慨，世人皆知江州有一个蛮横无道的江家，却不知另外还有另外一个江家，其中有你这样心念百姓，又兼具智慧之人……”
高农还想继续夸上两句。
江辰却听不下去了。
“够了！”
“怎么了？”高农不解。
他只是如实称赞而已。
江辰望着他，饶有兴致道：“若我告诉你，我所在的江家，就是你口中那个蛮横无道的家族呢？”
“……”高农嘴巴缓缓张大：“……这怎么可能！您莫要开玩笑，你和那江家。”
江辰叹了口气，双手一摊：“但事实就是如此……”
高农呼吸急促起来，一时之间，竟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几日接触下来，他对江辰的印象可谓是好到了天上去。
人长得又俊，又博学多才，年纪轻轻的，脑袋里却装着海量智慧，做他这位农圣的师父都足够了。
不仅想到用轮休法代替休耕法，还拿出了土豆这样的神物。
如今更是随随便便，就完成了一项几千年的农人都没能完成的壮举——把犁改良了。
高农眨了眨眼睛，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
但潜意识却又告诉他。
这种事情，江辰没有隐瞒他的必要。
他原先几乎把江辰当成仙人来崇敬了。
如今扒开江辰的身世，竟然是如此恶劣……
他实在没有办法在脑海之中把这两种形象结合起来。
江辰还打算说什么。
高农却伸出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他另一只手捂着头，一副头痛的样子：“等会，您先别说话，让我缓缓先。”
“行，你先缓缓吧。”江辰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此时会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对方也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冲击性的事实。
然而……
几秒钟过后。
高农放下捂着脑袋的手。
他抬起头，看着江辰，表情平静：“好的，我已经缓过来了。”
江辰：“？？”
“这特么才几秒钟啊！”
高农一脸平静：“对了，我们刚刚说到要给这新辕命名，我们来谈论这个话题吧，这位公子。”
江辰：“……”
“……结果只是学鸵鸟把头埋起来不愿面对事实吧！”
高农看着江辰，江辰看着他。
“……”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江辰无奈：“好吧……关于这个新犁的命名，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正好有点思路……”高农点点头，目光看向曲辕犁，目光重新变得热切起来。
他认真分析：“您这新犁，跟旧犁最大的区别，在于这辕形状的不同！旧犁是直辕，形状扁直而短缩，而您所改良的这新犁是曲辕，形状伸展而迂回，所以，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名字，我们就叫它……”
高农说着，看向江辰，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江辰则是惊讶地看着他，目光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只见高农一拍大腿：“辕伸犁吧！”
江辰：“……”
“不是，你有病吧！”江辰破口大骂：“是不是每次使用前还要大喊一声辕伸启动啊！”
“额……”
高农见江辰暴怒，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是看出来，江辰对他起的这个名字极为不满意。
他试图补救：“等会您先别急着否定，我想到更好的名字了，这名字肯定能让您满意。”
“哦？”江辰斜眼：“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高农伸出手指点了点脑袋上面，仿佛有一个灯泡浮现：“下面这个名字，您肯定满意！就叫……江辰犁！怎么样？”
江辰：“……”
“特么直接叫曲辕犁会死是吧！”
“曲辕犁！”高农眼睛大亮：“好名字！不愧是您啊！”
……
“夫子，这前面就是江州城了！”
江州城门外，几道风尘仆仆背着行囊的身影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模样普通，身材瘦削的女子，指着不远处城门上大写的江州二字，颇有些兴奋地向一旁的几人介绍道。
“读了这么多年书，终于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了！”
“是啊！”
人群之中唯一的老者，也望着那和数十年前没什么变化的江州城门，心中产生了几分恍惚。
“又是一年秋闱到了啊……”
“夫子！您不必担心！”见夫子有些心不在焉，一旁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出声道：“霏师妹从小就聪慧过人，再加上这些年您的大力栽培，一身才学，在咱们院里，无出其右，定能榜上有名。”
“是啊是啊，江州虽大，这些年被传为天才的，也就清江书院出了一个叶庭，还有谁么？”
“而且那叶庭说不定也只是名气大，文才还不如咱们霏师妹呢。”
“这次秋闱，霏师妹只要能保证平常发挥，少说也是前三甲之列。”
“……唉。”
老者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我担心的是她么，老夫担心的是你们啊！
年年考，年年落榜！曾几何时，我落英书院也是和清江齐名的甲等书院，现在，唉……”
老者说着来了气，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目光扫过一旁所有年轻男女。
所有顿时如同鹌鹑一般将头缩起来。
不敢吱声。
唯一脸色不变的，只有场中那位年纪看起来最小的女子。
她衣着朴实无华，模样也平平无奇。
但不知道是不是胸有诗书气自华的缘故。
她的身上，有种旁人没有的气质。
令人安心。
她扫过一眼周围，知道这些所谓的师兄师姐们刚刚的话，只是在刻意地讨好自己。
因此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反而道：“叶庭叶公子可没你们想象中的这般不堪，其满身才华，远不是我所能比的，师兄师姐们还是莫要这般抬高我了。”
“看看，看看，什么才叫做读书人！”老者指着霏师妹，想要令其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
然而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众人的虚心接受。
反倒有人听到霏师妹的话，起了八卦之心：“这么说，师妹你见过那叶庭？长得怎么样？”
霏师妹斜了眼说话的师姐，偏头想了想，道：“上一次来这江州城之时，有幸在一场文会上见过一面。
彼时他已是众人推举的江州第一人，一身气质内敛，让人如沐春风，身体纤瘦而内蕴猛虎，志向远大，不似凡间人……至于相貌，自然也是配的上这一身才华的。”
闻言，几位师姐眼睛一亮。
纷纷抛出问题。
“哇~想不到师妹你竟然对他如此推崇，那你有没有和他说上话啥的？”
“还有还有，那叶公子可有良配？”
“对了，我怎么听说这清江书院里有双杰，应该还有一个人是和那叶庭并称才是？”
对于这类杂七杂八与读书毫无关联的问题，霏师妹表情颇有几分苦恼。
但还是一一替众师兄姐解答了起来。
“倒是没说上话，毕竟我名声不显，性子也不太爱凑热闹……”
“婚配方面，当时叶公子倒是没有提及，不过对他青眼有加的女子，当时却是不在少数……”
“所谓那清江双杰，我倒是听过，不过那是戏称罢了……”
“那到底是谁呀，就算是戏称，也应该有些本事才对吧。”
听到这个问题，霏师妹不说话了。
只是在思索了一阵之后，忽然伸手指着那城门上的“江”字。
“看到那个字时，你们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好吧，我好像明白了。”有人恍然大悟。
“啊，什么什么，怎么就明白了？”有人还是一头雾水。
于是明白的人，便炫耀似地向不明白的人解释起来。
“我听闻那江州有一纨绔，也跟叶庭在一个书院，两人同龄，却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人才学出众，一人家世出众，一人有寒门入龙门之相，一人则是天生匪类，有败尽家门之相，难怪师妹说这是戏称……”
“啊！那个人难道是……”
“嗯，那个人出身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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