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寡人有疾
大周王朝。
金碧辉煌，殿宇连云的皇城之中。
当今天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
此刻，却无平日半分的威严仪态，
而是神色痛苦，无比凄惨地在龙床上挣扎。
这期间，她因无法忍受那副痛苦，而不住地发出哀嚎。
唯一的逞强之处，是她有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制在最低音量……
因为害怕自己的这幅样子，传出门外，影响龙威。
毕竟。
女子为帝，本就非议声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朝中人心惶惶。
因此，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与女帝一母同胞的洛王，便是这其中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
这病……她也患有！
这病像一条毒蛇，平日蛰伏起来，不显分毫。
却总能在人刚刚对其失去警戒之心时，狠狠地咬人一口，令人痛苦万分。
便如此时此刻！
洛王看着床上不断挣扎的女帝，眼睛一下就红了。
“你不是这月才吃了药么！”
女帝在痛苦之中，几乎失去意识。
听到声音，这才想起到旁边还有人，扭动了一下身体，背对洛王，不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丑态。
随后，她低吼般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药……已经吃完了。”
“什么！吃完了！”洛王豁然起身，眼中流露出几分骇然。
她愣愣道：“可月初时，你明明将药分给了我一份……”
女帝不语，只有喘息声依旧沉重。
洛王终于想到什么，脸色逐渐复杂了起来：“你当时给我的那份药，已经是最后一份了……”
“……”
“为什么啊！李红缨！”洛王来气道：“你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凭什么将药给我！”
“你要置我于何处？你要置这天下于何处？！”
“……”
“我要是你，就绝不会将最后的药，分与其他人！”
“……你会的，毕竟，我已是你在这世上唯一亲眷。”
突如其来的话，令洛王沉默了。
房间之中，只剩下女帝艰难的喘息之声。
“不能这样下去，我去找御医来。”
良久，洛王说。
“……不必。”女帝制止：“他们若能治，早该治好了……”
洛王又道：“那我便昭告天下！天下之大，总有能人异士……”
“你想天下人都知道寡人有疾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洛王焦急地走来走去，“到底该如何？”
女帝沉默以对。
又过去良久，她的喘息声渐渐微弱。
洛王心中一慌。
连忙喊道：“李红缨！李红缨！”
“我没事了。”
那道娇弱的身影，此刻如一座山般，重新屹立起来。
方才的不堪，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要说有，也仅仅是几分疲倦。
她只是低头，看了眼以及那早已被汗浸湿的衣袍，微微皱眉。
“红染，扶朕沐浴冠衣。”
洛王看了她半晌，终只是叹了口气。
道：“遵旨。”
……
水雾升腾。
姐妹二人各自靠在浴池两边。
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自然，也都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
良久。
女帝悠悠开口。
“秋闱快到了。”
“是。”洛王表情复杂，显然还在想治病的事。
“根据北面来的折子，今年，恐怕又将是一个大旱之年。”
“这样么……贼老天还真是不给活路。”
“国库已经亏空，江家之事，不宜再拖，最迟，不能拖到秋闱之后！”
“此事，我会再次向大理寺施压，给远在江州的青君增派人马。”
“嗯……”女帝微微颔首：“除此之外，你也该下一趟江南，我会派军队护送你。”
“为何？”洛王一愣：“难道是为了方便在拿到江家罪状后，我能第一时间将其拿下。”
“此为其一。”女帝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接着道：“其二是，秋闱一过，圣人院也会开启。”
“你是说……”洛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医圣也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他们两人服用的药，乃是前代医圣所制。
当初因为一些原因，药方并未留下，只留下了一些药，用完，就没有了。
据说当代医圣乃是前代医圣的弟子，只要找到对方。
说不定能再度配出压制病痛的药。
女帝缓缓摇头：“非也，不止是医圣……我算了算，最迟不过明年……圣人，也该出世了……”
“圣人！”洛王惊奇地瞪大眼睛：“皇姐，你莫不是昏聩了，那种空穴来风的传闻，你也信么？”
女帝：“……”
“替我去走走吧，你就当，是寡人昏聩了罢……”
……
“爹，老子看你是老糊涂了！那群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
江家。
江辰站在祖祠当中。
腰杆挺直，理直气壮跟自己老爹据理力争。
“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家站在那里让我砍，我也要能砍死才行啊？”
江英雄听完，看了一眼江辰的身板。
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这倒也是。”
江辰：“……”
江英雄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也罢，死了，也就死了，本来好心招待他们，也不过是看在咱们家与他们恶人谷的那份渊源在。
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却还想凭着这份交情，让我江家为之驱使，天下哪有这种便宜，简直可笑。”
“对嘛，这才对嘛！”江辰当即道：“时过境迁，当初的那点交情早就烟消云散，却还想让咱们陪他们继续兴风作浪，摆明了得寸进尺，拿咱们家当他们的下属。”
“的确，时过境迁，烟消云散……”江英雄又叹了一口气，忽然一愣。
“不对，你小子一句话里面怎么这么多成语！你果然又背着老子偷偷读书了！”
说罢，江父再度扬起手中的鞭子。
便要朝江辰身上抽去。
江辰一看这也要挨揍，顿时急了，破口大骂：“老东西，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他一把抓住江父抽来的鞭子。
江父：“……”
江辰：“……”
江父大惊：“果然，你不仅偷偷看书，你还偷偷练武！”
江辰眨了两下眼睛，松开鞭子，默默退后一步：“我说这下是蒙的，爹，你信么？”
江父一抖鞭子，发出抽打空气的声音。
“你小子觉得呢？”
江辰：“……”
“那件事暂且不提，”江父眼睛眯起：“儿啊，爹发现，最近爹已经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江辰：“……”
江父逼近一步：“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为父？”
望着江父那逐渐失去信任的目光。
江辰的心，猛地一沉。
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就知道……大的要来了。”
江父：“既然知道，那就……”
却见江辰突然捂着住屁股：“大的要来了，爹，我先去一趟茅房。”
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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