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礼物
如果赤獠的任务是攻取城墙防线，那他此刻绝不会如此失态，可偏偏他的任务是吸引人族主力出城。
妖王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之前的计划。
看着鱼贯而入的三大军团，让城墙之后战场更加混乱，赤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希望接应他的后续部队早些到来。
人族跟妖族连年征战，互有胜负，如今这情况，对妖族将士们而言就是一场杀戮的狂欢，赤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鸣金收兵。
再次看向乌黑粘稠的云层，赤獠不进反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妖族方位飞去，他必须尽快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妖族主力。
半日之后，赤獠终于望见前方浩荡而来的妖族大军。
妖气翻腾如海，山岳震颤，数以万计的妖兵铁甲闪烁，行进间杀气凝成实质。
夔牛立于军阵最前，身形如山，双眸如两盏燃烧的铜灯，气势压得天地俱沉。
赤獠上前，将前线的情况快速跟夔牛说了一遍。
夔牛静静听完，沉吟片刻，漠然转身，声若惊雷：“传我军令——全军加速前进！凡能飞行者，无需顾及大部队，先行突进！”
赤獠又忍不住问道：“那战江大人之前说的诱人族主力出城计划怎么办？”
夔牛面沉如铁，冷声道：“这事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如今主人大力毁掉人族高墙，正是天赐良机——趁此势，将人族防线再压上一千里！”
他话音落下，妖兵齐声怒吼，山河俱震。
赤獠听到夔牛的话，终于放下心来，只觉那悬在胸口的巨石，重重落地。
他暗叹一声：“真不枉费我亲自跑这一趟！”
在看到人族防线已破的那一刻，他心中最怕的，便是夔牛与战江会因他未完成诱敌之策而问罪。
乌云翻滚，天穹低垂。
当夔牛率领主力妖军，浩浩荡荡踏入人族领地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几乎让他忍不住仰天狂笑。
原本巍峨坚固的城墙，此刻残破不堪，黑石崩塌，碎裂的阵纹在地面上闪烁着最后一丝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血腥的气味，浓烟滚滚，战鼓声早已寂灭，只剩凄厉的风声在战场上回荡。
夔牛立在空中，俯视城墙之后那片残破的战场，只见人族修士漫地的尸骸中，盔甲、灵器碎片横陈，偶尔还残留着微弱的灵光。
曾经的琼楼玉宇如今尽成焦土，火焰在残垣断壁间燃烧，就像开出的一朵朵鲜活灿烂的花朵。
“哈哈哈！”夔牛发出震天的笑声，低沉而狂暴，声浪滚滚，震得前方的灰烟都向外扩散。
“人族防线已崩！如今正是我妖族重整乾坤的良机！”
他气势如山，再次嘶吼：“全体听令！越过此地，直压人族腹地三百里！一路所见的战利品，不用上缴！”
号角声骤然响起，震彻天地。
密密麻麻的妖族战士齐声怒吼，化作一股席卷天地的洪流。
它们有的巨翼拍动，风雷轰鸣；有的四蹄踏地，尘沙遮天；也有无数化成人形的妖修腾空而起，接连飞越城墙。
每一名妖兵的眼中都燃烧着兴奋与血性，那是一种连生死都被战意掩盖的疯狂。
夔牛他立于风中，狞笑着看向远处的天穹，似乎透过那层翻滚的云雾，他看到了妖王的身影。
“主人既已现身，天地之势，已倾我族！”
天空深处，乌云翻滚，风雷交织。
霹雳撕裂长空，照亮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在那层翻滚的云海之间，一头遮天蔽日的九头巨蛇正盘踞天幕之上，庞大的身躯蜿蜒如山岭，鳞甲本应光华流转，此刻却黯淡无光。
妖王的九颗蛇首中，有两颗早已垂落下来，像枯萎的柳条，随风摇曳；剩下的七颗仍在嘶吼，声浪震得云海翻涌，电光狂闪。
它浑身的鳞片多处炸裂翻卷，露出里面渗血的嫩肉，鲜红的妖血从半空滴落，化作无数道血雨洒向下方的战场。
而与之对峙的，是一名满身血污的人族修士。
他白袍如雪，却早被鲜血染成暗红，一臂空空，断口处焦黑干裂，显然是被雷火烧灼所致。
他脚踏虚空，身形笔直，残破的披风猎猎作响。
那一双眼眸之中，没有一丝畏惧，唯有坚毅与冷冽。
他，正是人族最高统帅——汪宇峰。
此刻，他周身灵光凝聚成万丈剑意，背后虚空之中，似有千万柄剑影浮沉，每一柄剑影都映照着苍穹中闪烁的电光，直指那九头巨蛇的庞然身影。
纵然汪宇峰表现的无比淡然，但仍旧掩饰不住他不稳的气息。
他死死盯着妖王，声音嘶哑而冰冷：
“俞九番……你这般不顾后果的攻击我族防线，当真不怕另外两名虎视眈眈的妖王？”
九头巨蛇猛然齐声怒啸，震得天穹轰鸣，紧接着便又是一身血雨落下。
“哼！！汪宇峰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还是那句话，若是你将那人还给我，我立刻就走，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汪宇峰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愠怒，他怒喝道：“俞九番你那九颗脑袋是红薯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是安排了几个人去你腹地，但我真的没有派人截下你口中的那个少女！你爱信不信！”
妖王剩余七颗头颅左右摇晃，再次异口同声的呵斥：“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给我去死吧！”
话音未落，它的七首同时张口，雷火、风刃、毒雾齐出，铺天盖地。
天地瞬间化为一片炼狱。
汪宇峰双足踏空，背后剑影轰然亮起，凝为一柄横贯天穹的巨剑。
他抬起仅存的右手，手指一点，低喝一声：“去！”
轰！！！
天幕被剑光撕开，风暴如潮，电光倾泻。
一人一妖的身影在那片撕裂的天穹之中对撞，光与影、血与雷，在无边云海间翻腾交错。
夔牛抬起那双巨大的眼睛，凝视着翻滚不休的云层。
电光纵横之间，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一道孤傲的身影，正在跟妖王斗法！
这道身影他虽然不曾见过真身，但作为妖王麾下的妖将，人族最高统帅的投影幻像，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所以这道身影哪怕如今只剩一臂，夔牛也一眼认出了汪宇峰！
夔牛的瞳孔收缩，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随即他抖动庞大的身躯，猛然升空，气浪翻滚之间，将下方的妖兵震得纷纷退避。
他逼近天穹的雷霆边缘，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波动后骤然停下——这已经是他能到达的极限，哪怕他肉身强横无匹，若继续往前，也会因为卷进两位大乘期的修士的法术余波，而身受重伤。
估算好方位与距离后，一枚古朴的传音玉符从他额间的牛角之间缓缓浮出。
玉符方一出现，其上便灵光闪动，一看就是不是凡品。
夔牛低沉地笑了笑，立刻开口道：
“战江老弟！”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虽说人族主力已不在，但我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里已然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的笑意，
“这里方足以让那条蠢龙好好爽一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玉符灵光骤亮，他开始低声念诵咒诀。
那些晦涩的咒音带着金属般的震颤，从他喉间滚出，一道道灵纹飞快地在空中浮现，化作符阵，将他的气息、坐标与意念烙入其中。
几息过后，传音玉符嗡嗡作响，灵光一闪，刚才都信息已经被凝聚成一颗柔润的光球破空而去，直往遥远的战江所在之地飞去。
当最后一缕灵光消散，那玉符也随之“啪”的一声碎裂。
夔牛眼角一条，牛脸上闪过一抹拟人的惋惜神色。
“这可是能无视距离直接悄无声息传音到神魂的好东西啊，可惜只是个一次性的！”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
然而，下一瞬，雷光再度劈下，印出云层之中的两位酣战的身影，血光混着电芒，如世界的终焉。
夔牛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森然的笑容。
“汪宇峰，希望你能喜欢我送的这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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