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为难梁师傅

梁师傅这人，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其实是个有几分赤诚的人。

刚好宋长河也是。

赶完每天的货之后，两人就脑袋跟脑袋碰在一起，琢磨着怎么把切车再改良一下，好一次切出更多竹管。

宋明珠下学回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

“明珠啊，你一个小姑娘，不喜欢戴花花，为什么喜欢看木工活儿呢？”梁师傅感到很稀奇。

“因为好看呀！”宋明珠双手托着下巴，乐呵呵地回答。

然后，她抬头望向梁师傅，拍马屁道：“梁爷爷，我爹说您可厉害了！”

梁师傅年纪跟村正差不多，喊一声爷爷也得起。

“哪里哪里！活到老，学到老呀！”梁师傅的胡子抖了两抖，“你爹也很厉害呐！”

他徒弟郑师傅假装没发现师父的小得意，低下头去干活，抿着嘴角不敢笑。

宋明珠一听，哎，梁师傅觉悟高啊！

她爹是很厉害，但她爹厉害在创新。

梁师傅的厉害则在于他系统性的传承，以及几十年的深厚积累。

换句话来讲，宋长河就是个有天赋的村级运动员，之前县里来的谢师傅则是县级运动员。

而梁师傅，国家级运动员！

本质上就不一样。

就好比同样做竹偶人，同样是寥寥几刀，宋长河刻出来的也不差，你一眼就能分辨出喜怒哀乐。

但梁师傅刻出来的，就能让人感受到厚重的情绪。

这种情绪不是浮在表面上的喜怒哀乐，而是经过世事的打磨，沉淀出来的故事感。

让你把竹偶人一拿在手上，就忍不住去想这双眼睛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这是现在的宋长河还达不到的境界。

但宋明珠不会这么说。

“梁爷爷，您不老！”宋明珠利用自己的优势，睁大眼睛，认真地对梁师傅道，“您现在这样的岁数，正是顶梁柱呢！

不信您看我们村村正，我爹他们都比不过呢！”

这一年来，宋家台的变化非常大。宋明珠的变化也很大。

……从前，她是一只人见人爱的小糯米团子。

现在，她是一只比糯米团子大一号的小墩墩……

唯一不变的是依旧人见人爱。

宋长河让女儿一说，也不恼。

况且他也没觉得女儿说错。

——就村正那精力，村里多少年轻人都追不上！

“哎呀，你们宋村正，是个厉害人呐！”梁师傅也由衷地赞叹道。

这阵子来，随着梁师傅跟宋长河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多，梁师傅对宋家台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就越发觉得，宋家台的出名还真不是一时兴起。

像宋长河搞的这些东西，真正的价值外人基本上看不懂。

但宋村正却能在什么都没展现出来之前，掏出自己的家底来支持宋长河。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再一个，宋长河虽然有主意，但要是没有宋村正力排众议，强势支持宋长河，宋家台的自来水根本搞不成。

天时与人和，在宋家台体现得非常明显。

梁师傅现在都有点喜欢宋家台了。

“呐，梁爷爷，您会做娃娃吗？”宋明珠仰着小脑袋，一脸期盼地问。

“什么娃娃？”梁师傅不解。

“您等等！”宋明珠跑进屋，从箱笼里找出高小胖送她的磨喝乐，拿来给梁师傅看，“那，就像这样的娃娃！”

“哦，磨喝乐呀！”梁师傅在京中没少见到这东西。

平民百姓就玩这种普普通通的，贵人们就花样百出了：镶金的、嵌玉的、三彩五彩的，甚至一整个用象牙雕琢的，应有尽有。

“梁爷爷，您能用木头给我做个这样的娃娃吗？”宋明珠提出自己的要求，“要上彩的！”

“行啊！”梁师傅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就是刻个磨喝乐吗？多简单的事情呀！

梁师傅跟宋长河要了截木料，当场就削了起来。

但削着削着，宋明珠的要求就变了。

“梁爷爷，头上我不要这样子！”

“你要哪样子？”

“就圆圆的！”宋明珠比划道，“头发不要刻出来，回头画上去！”

梁师傅理解了一下：“就……一个光头，是不是？”

“对的对的！”宋明珠欣喜地点头，“哎呀梁爷爷，您好厉害呀，一下子就听懂了！”

老是看不懂的宋长河：“……”

就有点心塞。

至于其他几个爹，就竖着两只耳朵听着宋明珠跟梁师傅这边的动静，完全不敢吭声。

等梁师傅按照宋明珠的要求，削了圆溜溜的脑袋出来，刚要往下削身子，宋明珠又开口了。

“梁爷爷，身子不用削得那么细！就顺着脑袋下来，不要胳膊不要手，腿也不要……”

梁师傅手里拿着木料，眼睛一眯，身子往后一仰，有点嫌弃地道：“不要胳膊不要腿，那样不就成水桶了吗？”

像极了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包。

“脖子那里细一点，肩膀那里拉长一点……”宋明珠很认真地比划，“比水桶好看一点……”

“我知道了！”梁师傅十分嫌弃地道，“就是个花瓶样儿！”

这么简单的玩意儿，居然要劳驾他老人家动手，也太大材小用了。

“对对对！”但宋明珠十分欢欣，“腿也不用刻出来，就跟上半身连在一起！然后呢，脚的话，就扁一点，这样这样……”

梁师傅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就整个身子削成花瓶的肚子那样，然后脚不要，削个边缘凸出来的底座？”梁师傅总结道。

“啊对对付！”宋明珠使劲点头，高兴得原地蹦跶。

哎呀，跟梁师傅这样的人说话就是轻松啊！

“那可不就是花瓶长了个和尚头吗……”

只一想，梁师傅觉得丑得要命。

宋明珠以为，那是梁师傅没见过保龄球，不然一定大长见识！

梁师傅嘴上嫌弃得不要不要的，手上却没停，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大概形状削了出来。

“是这样吗？”梁师傅拿给宋明珠看。

宋明珠一看，跟她想得差不多。

“对，就是这样！就是要再打磨光滑一些！”

总之，突出一个圆润光滑。

“……”梁师傅到底是没忍不住，拉着宋明珠极力劝道，“明珠啊，我可以给你做一个比这漂亮十倍的磨喝乐！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这东西，说是他做的，他拿不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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