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姐姐

夜饭秋田煮了白米饭，家中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何况今日在老宅坐席吃了好菜，就用猪油炒了一大碗萝卜丝，切了些咸菜，蒸了一碗水蛋。

秋田把饭菜往桌上摆，陈实就打来水让虎子洗手，桃花也跟过去，洗手之前叫了一声：“爹”，

虎子左看看右看看，也开口叫一声：“爹。”

这可把陈实高兴坏了，抱着虎子就亲了一口。

虎子口齿伶俐，却一直没有叫爹，陈实费尽心思他也不叫，他心里甚至暗暗想着，是不是因为让虎子姓了吴的原因。

秋田看到陈实掩不住的笑，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虎子一看到桌子上的水蛋，先拿着勺子往秋田和陈实碗里各舀一勺，然后又往桃花碗里舀一勺：“吃。”

以前家里蒸的水蛋都是给虎子吃的，但秋田每次都会提前给自己和陈实先舀一勺，余下的再给虎子，是想让虎子养成不吃独食的习惯。渐渐地，虎子只要看到水蛋都会先给旁人舀蛋。

“虎子，叫姐姐，说姐姐吃。”秋田见虎子不叫人，才想起忘记教虎子叫姐姐。

“姐姐吃，”虎子看着今日的蒸蛋比以往的多，又大方地舀了一勺给桃花，只是人小勺子也拿不稳，舀在勺子里的蛋撒在桌面上到处都是。

“虎子，给我。”

秋田一把拿过勺子，把水蒸蛋给桃花和虎子各分一半，弄进他们的碗里，又说一句：“都吃干净。”

饭桌上的桃花还是很拘谨，秋田给她夹菜也不说话，陈实看着暗暗地直皱眉头。

饭后，秋田在灶房里收拾，陈实打了热水来给虎子洗漱，看到桃花又去打了一盆水，让她也洗漱。

桃花照旧拘谨，虎子却是十分顽皮的，陈实帮他洗脚时，还故意将脚抬到陈实的鼻子前：“爹，香，不香？”

“香，”陈实张大嘴作势要去咬虎子的小脚，虎子立即往回缩，咯咯地笑个不停。

秋田进来见桃花低着头不说话，转身对陈实道：“行了，你回去吧，我们也睡了，今晚就让桃花在我这里睡。”

陈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原以为秋田会安排桃花睡厢房里，不想却是要赶自己回去睡，心里叹了一口气，磨蹭着又留了一会儿，离开了吴家的院子。

回到自己院子里，也没有心思去烧热水洗漱了，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便回了屋，睡上那铺好只睡过一夜的床上，只觉冰凉一片，根本就睡不着。

秋田将桃花和虎子都安排在床上睡下，才自己打水洗漱。

她将陈实赶回去，主要是桃花在这里，出格也不能太明显。

桃花虽小，心里还是敏感的，也能记事了，毕竟她和陈实还没有正式成亲，另外也担心将桃花一人安排在东厢房里不妥，这么小的孩子，以前应该没有单独睡过。

次日早上吃过早饭，陈实去砖瓦场的时候就带走了桃花，将她送到老宅。

李氏昨天忙碌，到了晚上没看见桃花回去，想着桃花迟早是要与儿子一起生活的，便也没管。

一早看见儿子送桃花回来脸色并不好，便问桃花：“咋天黑了也不晓得自己回来？”

李氏这话本也没错，虽然桃花才五岁，可这整个村子有哪里她没有去玩过，平常也是在外面玩，只到了吃饭和天黑才自己回家。

桃花依旧不出声。

陈实离开后，李氏才试探问桃花：“昨天晚上跟你爹睡的？”

“不是，跟婶子和虎子睡的。”

李氏有些明白儿子为何一早上脸色不好了，桃花这突然去抢了他的地方，他咋能高兴？

“你爹骂你了？”

“没有。”

“那你咋也不高兴？”

平常桃花看着很怕她爹，但桃花还是想亲近她爹的，这一点李氏看得很清楚。

“阿婆，爹是不是不喜欢我，我看他对虎子都比对我好？”

李氏不出声，桃花根本不知道虎子的身世，他倒也理解儿子，一个是他心心念念十年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又长得那样惹人喜爱，如何能不捧在手心里？

而桃花的娘白氏从来都是让人不省心的，嫁过来几年没有给留儿子一点想头，她在的那两年总是说陈实不喜欢女儿，也不让女儿跟陈实多亲近，根本没有培养父女之间的感情。

“他不是不喜欢你，是你总不在他眼前，才不习惯与你亲近，以后你就常去跟虎子玩，他天天看到你，不就对你跟虎子一样好了？”

桃花人小有些反应不过来，对阿婆的话还是很认可的，“是吗？”

“当然是的，还有，你别总去找你小姨，你爹不喜欢，连你外公那边的人他都不喜欢。”

桃花自然不明白她爹为何不喜外公那边的人，只道：“小姨有娃娃了，没空带我玩了。”

李氏还不知道白红梅怀孕的事，想来是时间不长才没传出消息，村子里的人都讲究坐稳了胎才往外说，也难怪这段时间桃花没怎么去找白红梅了，如今一回想，她嫁过来一年，也是该怀了，再不怀可能就会被人说道了。

桃花这一天没有出去玩，她小小的年纪，可也能听懂人话。

村子里大些的孩子都说，她爹想娶虎子的娘，天天去讨虎子娘的欢心，说虎子的娘是她的后娘，说她以后有后娘了，日子难过了。

她从自己记事以来，都是跟着阿婆与小姑姑的，她不记得自己的娘长啥样，爹以前也是偶尔才出现一次。

阿婆总是骂人，骂她也骂小姑姑，后来又多了一个小姨，小姨倒不骂人，小姨说她是她娘的妹妹，会对她比所有人都对她好，她便喜欢跟着小姨。

前些日子，小姨有小宝宝了，小姨家的那个阿婆说：“桃花，你小姨有小娃娃了，不能太辛苦，以后你少找她玩。”

桃花人小，但那小姨家阿婆的话还是能听懂的，便没再去找小姨。

昨日，小姑姑又出嫁了，她很担心，担心以后没人管她了。

看着阿婆对着二婶很是关心，她知道二婶的娃娃也快出生了，阿婆更没有空管她了，她最近就连骂她的时间都少了。

虎子的娘说，问她去不去她家？

她只能去了，他们说虎子的娘会是她的后娘，后娘不管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总是会管她的吧。

可她感觉，虎子的娘对她很好，也不骂人，煮的菜也好吃，看起来不像后娘，她都有些不想回阿婆这里，只是她爹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她，对着虎子满脸都是笑，看到她时笑容都没了。

晚上，阿婆让她一个人睡，之前她都是跟小姑姑一起睡的。

阿婆说要她学会一个人睡，她长大了，明年等她爹修好房子，她搬过去也是一个人睡。

桃花有些怕一个人睡，不过还好，她晚上没有做恶梦，只梦到虎子往她嘴里喂鸡蛋。

早上起来，她就等在院门口，看到秋田带着虎子路过时，就喊了一声“婶子”，便跟了上去，秋田便带着她一起走。

从那天起，村里人便经常看到秋田带着虎子忙碌，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

桃花有时在村里没有等到秋田，便会跑到村后的吴家院子去找，只是她每到天黑就回阿婆家去。

阿婆跟她说过，白天去玩可以，天黑就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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