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制瓦坯
陈实赶集回来时，带回一堆泥瓦匠的常用工具，坐在院中侍弄半天。
秋田对这些东西也很好奇，一样一样的翻着看。
陈实说那几个像木匣子的东西是扳砖的，那个圆桶是制瓦坯的瓦桶，又说让秋田给瓦桶量好尺寸，做几个桶布，制瓦坯的时候要用到。
秋田对瓦桶最感兴趣，长得像普通人家的水桶，却又要小得多。
普通水桶是一块块宽桶板箍成的，而这瓦桶的桶板都很窄，只有幼儿的指头那么宽，只有两件桶板是宽一些，桶板上有孔，软绳穿过桶板将其组合在一起。
陈实见秋田好奇，就给她展示如何扭动宽木板后，整个瓦桶就收缩，然后又如何将宽木板扳正，又形成一个完好的桶。
“石头哥，瓦都是用这种瓦桶做出来的？”
“也不全是，我们益山县普通人家都用小瓦，小瓦就用这种瓦桶做出来，大户人家用的大瓦和那些奇形怪状的瓦不能用这个做，得另外做模具做，但我们暂时做不了大户人家的生意。”
秋田点点头表示认同。
天一晴，陈家父子几个将晒干的稻草拉到砖瓦场，给棚子盖上稻草。
几人齐心协力，两天就将半亩面积的草棚盖好，陈家自家的稻草根本不够，张铁匠让陈实去他家拉了几板车过来才够。
场地建好了，就动工做砖瓦。
第一步是选土，一定要是黄色的黏土，选好地方挖开一米多深，取下面的土，土取回来要晒土砸细，再进行一步去除里面的杂质与石块。
第二步是练泥，俗称踩瓦泥，往选出来的土里加水，经过不断的翻捣，如果有牛踩泥更好，没有牛就只能人用脚不断的踩，达到适合的粘度再搁堆，堆成一垛矮墙的形状，当然这形状的长宽都是有要求的。
用稻草编成草垫子附盖在泥垛周围，时刻观察其情况，并适当的补上些水份，这就是醒泥的过程，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前面一批泥给醒着，就开始准备更多的黏土，还得砍烧窑的柴。
陈家父子几个干得热火朝天，就到了中秋节前。
八月十三那天，秋田把虎子托给罗氏，自己去赶集卖鸡蛋草药，买了一些家里常用的东西，又买了几斤肉分成大小不同的两块。
路过村口砖瓦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陈实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忙活了。
经过陈家院门口的时候，叫出陈林，让她把肉拿进去，说是他哥买的。
虽然秋田与陈实相好的传言已经传了很久，但陈家老宅的人却一直没有与秋田有过任何接触。
陈林正不知道该不该接秋田递过来的肉，李氏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秋田啊？去赶集了？”
“是嘞，婶子，陈实让买的肉给送来。”
李氏扫了一眼，秋田放在门口的背篓里还有一块小些的，便伸手接过来：“虎子呢？”
“在我娘那里。”
“秋田进来坐会儿。”
“二天吧，婶子，我怕我娘她带不住两个孩子。”
“那行，下回你忙的时候，就把虎子送我们这里来，我们家闲人还是有的。”
秋田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娘，那我以后可以去看看虎子吗？”陈林这回倒是长了心眼，没有大声嚷嚷，询问的声音很轻。
李氏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娘，虎子太可爱了，哥又很少带他过来，如果是我亲侄子就更好了。”
李氏白她一眼，才道：“去了别乱说话，不要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看虎子就看虎子。”
秋田知道早迟有一天会和陈家老宅的人打交道，当初李氏故意在她面前说白家的事情，能猜到李氏对她并不满意。
前些日子她一直避免与她们有过深的交往，但这一个多月来，陈家父子几个对陈实的事情真是全力以赴，她才主动买东西送到陈家老宅，李氏态度还算和气。
秋田自然不知道当初陈实跟李氏说了什么话。
陈实上次跟李氏的话说得很重，李氏那些多余的想法一下子就没了，还很快就想通了。
既然儿子巴心巴肠地喜欢，孙子都有了，她又有什么好说的，日子反正是他自己过，秋田是在村子里人看着长大的，再差也不会比白氏差。
至少，秋田没有白氏那样强势的娘家。她曾经那个当货郎的爹，说是在卖掉她的时候就断了联系。
张家院子里，罗氏正为两个孩子头痛，狗蛋刚睡醒过来要吃奶，虎子一上午不睡觉，总是想让人牵着走。
“娘”，一个稚嫩的声音，秋田刚进张家院子就听到，抬眼一看，虎子趴在张家的门槛上，正对着她喊“娘”。
秋田喜出望外，以前虎子嘴里的‘凉’总是不清楚，也是没有目的的叫，这日是首次对着她叫。
“虎子，娘回来了”。
秋田忙不迭地跑过去抱起虎子，满脸的欢喜。
虎子叫了第一声娘后，就不断的叫着娘，陈实忙了一天，傍晚回去听到虎子叫娘，心里直痒痒。
泥醒好之后就是制坯，晾晒、阴干，装窑，烧制，冷却，出窑等环节。
八月下旬，村里的人们开始翻地，为种冬小麦做准备，种小麦之前，田得先翻出来晒上一段时间。
陈家父子几个也都去翻田，陈实留在砖瓦场制坯，制坯需要熟练的技艺，其他人帮不了忙。
他准备先做一批瓦坯，因为村里的住户即使不修新屋，只要屋顶盖的是瓦，每年检修都需要添一些新瓦，第一批瓦出来先满足村里的住户，当初挖窑的时候就有好些村民问起过。
制出来的泥坯需要放在太阳下晒，如何晒也需要掌控好，就如厨娘做菜时掌控火候一样。
晒得太过瓦坯就会裂开，需要看情况喷洒些水上去，翻晒的时候还需要格外用心，轻拿轻放以防不小心弄坏泥坯，晒得差不多了就要收到棚子里面阴干。
陈实忙着制坯，秋田忙完自己事的便过去帮着翻晒，虎子突然对玩泥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搓着泥球玩不肯回去。
如今秋田脸皮也厚了，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也不怕村里人说闲话，找个地方坐着看陈实干活，她喜欢看他干活。
看他用麻绳线弓从泥垛上割出一层泥坯，那泥坯被他双手托起来，往外面套着桶布的瓦桶上一围，泥坯的尺寸是堆泥垛时就算计好的，此时围上去刚好将瓦桶围一圈多小半寸。
秋田看完没明白，把那么长一块泥坯用双手托过去围在模具上，泥为何没有断开。
瓦桶被支在一个木架上，木架下面的支脚打入了深泥里，木架上面有一个转盘，用手一转就能带动放在上面的瓦桶转起来。
陈实一只手轻轻一转瓦桶下面的转盘，瓦桶转动起来后，另一只手用的一个木板制成的泥抹板，不断地在泥坯上抹来抹去，将不平的地方全部抹平，时而还醮一点水抹上去，瓦桶转动的速度慢下后，再转动一下速度就又快起来。
陈实的动作相当麻利，一般只要转动转盘两次，那块泥坯在他手下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圆桶形瓦坯，表面看上去还十分光滑的样子。
他将制成的瓦坯拿到铺了一层干泥的坪上，一扭动瓦桶的宽木板，瓦桶就与瓦坯完全分开，连带着瓦桶外面的桶布也与瓦坯分离出来。
那桶布上会沾着些泥，每做几个瓦坯就要搓洗一次，将沾在上面的泥全部洗掉再用。
“秋儿，看什么呢？”
陈实早就注意到秋田的目光，让他一阵躁热。
秋田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去放瓦坯回来，经过她身边又轻声说一句：“秋儿，晚上回去，脱光让你看个够。”
“不要脸，我看你做活呢！”
陈实哈哈一阵大笑，很是得意，手上的动作又快了许多。
秋田数过，陈实一天就能做出三四百个瓦坯，也就是一千多片瓦。
她也是晒瓦坯的时候才发现另一个妙处，原来那瓦桶的外表面并不是完全平滑的，有三根窄木板比其他的厚一些，这样在瓦坯的里面就留下了三条从上到下的卡痕。
陈实说等瓦坯晾干后，就沿那卡痕处掰开，一个圆形瓦坯就成了三片瓦。
不仅秋田喜欢看陈实做瓦坯，就连村里的娃娃们也喜欢看。
那天她抱着不肯回去的虎子，路过柳树下时，梁婶子突然将她叫进院子里去，拿出给虎子做的一双小鞋。
“秋儿，之前不是听说你要买地吗？”
“怎么，有人卖地了？”
“听说了几句，但还不肯定，听说是你林婶子家可能要卖几亩田地，好像她家那女婿又出事了，做生意做亏了一笔。”
秋田大震，年后她不再从林婶家买米买面起，与他们家接触得更少，只偶尔在井边挑水时碰到招呼一声。
这半年多以来，林婶子家的气氛很低沉，也不见她在村里走动闲话。
“我是听几个消息来得快的妇人说的，你想买的话多打听一下，这些年日子好过，村里人手头都集了些银子，估计现在想买地的人很多。”
“好，谢谢婶子。”
“秋儿，我得提点你一句，你买了准备落在谁的名下，是虎子还是？”
秋田一听，就知道梁婶子在担心自己嫁给陈实后，陈实以后对虎子不好。
“婶子，这是用兆永留下来的钱买地，自然要写虎子的名。”
“那好，你知道就行，有了田地和房子，虎子长大以后也无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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