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东窗事发

英豪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总编辑被他说得一阵默然，过了好半晌以后，朝后退了半步：“英豪，这篇报道不是不能报，不过咱们要换个角度去写。这么直不愣登的散播出去，可能还没达到真正的意图，就会被有心之人给迅速压下去，你懂我的意思不？”

能得到总编的认同，英豪如同受到莫大的鼓舞，颔首不绝：“我懂我懂，怎么个角度您吩咐，我一定按您的意思调整。”

总编辑摩挲了下胡子拉碴的下巴，慢吞吞地说：“这个新闻，应该是有人提供给你的吧？我估计爆料人有自己的目的，你就在这儿打个电话过去，我来跟那人谈谈。”

英豪立马颠颠儿给江薇留了信息，五分钟后电话铃就响了：“小姐，关于锡山乳业的事情，我们总编想跟您聊两句，方便吗？”

“方便。”江薇猜到这事还有下文，一直在酒店里等着，所以回复得才能那么及时，“您好，请问总编贵姓？”

吴总编接过听筒，客气地回答：“你好，免贵姓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锡山乳业与原艺服装的问题不用多谈，不过就这么直白地揭露出来，恐怕会对英记者造成不利的影响。”

江薇耐心的听对方讲完，才轻声细语地问：“您的意思是，这篇报道要换一种口径？”

吴总编微微一愣，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迅捷，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小姐，我无意打探你如何得知的来源，但是我相信你既然找到我们，必然是想把事态扩大开来，所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是吧？”

“那是自然。”江薇轻松的笑了笑，“我很感谢英记者的见义勇为，所以也不想让这样的好记者置身险地。这篇报道其实可以换个切入口，从环保的角度出发，一点点揭示出来，把疑问留给读者乃至上层，与你们的干系就那么大。”

吴总编松了口气，他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合作起来就会省力很多：“环保的角度，是指服装厂会造成的污染吗？”

“据我所知，现在锡山乳业圈养的奶牛不过五百多头，相关部门三番五次提出过环境污染的问题，现在换成排污更加严重的服装厂，这不是更奇怪吗？”江薇不紧不慢地丢出几句话。

吴总编很快领悟她的意思，琢磨了一番后决定应下：“行，我们可以先写一篇试试水，看能激起多少浪花再说。”

江薇却提醒他，“报道一定要快，服装厂一旦入驻万事皆休，下岗工人的命运再也无法扭转，一切就靠你们了。”

掐了电话，吴总编的脸色不太好看，英豪还以为他反悔了，谁知道他突然一拍桌子：“特娘的，这篇报道我亲自操刀！”

次日清早，锡市快报的一篇头版新闻，格外引人注目。

通篇洋洋洒洒千余字，其中的字句却拿捏得极精准，绕开了许多辛辣尖锐的矛盾，但背后的意思呼之欲出，围绕环保的问题层层展开，赫然揭示锡山乳业与原艺服装不同寻常的联系。

这则社会报道一出，立刻在本地的商界引起轩然大波。

对于这两家的情况，其实私底下不少人都知晓，只不过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关系，谁又会随便去动他人的蛋糕呢？

不到一天的时间内，锡市各单位、各层级的领导或多或少全听闻了此事，锡山区的直属领导更是暴跳如雷，呵斥声差点掀掉办公室的房顶：“这到底怎么回事！让他们效仿娃嘻哈的模式，给我把乳业厂重新搞起来，跟一服装厂弄什么东西！”

锡山乳业的厂房里，陆厂长拿着报纸的手在发抖，连后背也冒出一层冷汗来，他忍不住朝着沙发上的男人抱怨：“彭经理，你看看这锡市快报的报道，就差对着两家公司刨根问底了。”

“踏么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彭经理气得骂了一句，脸上的肥肉都颤动了几下，“去查查这家媒体背后是什么人。”

陆厂长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还差什么？这种是国营媒体，人家既然敢发声，就不怕我们去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再下去不要说做买卖，你我都得进局子里呆着！”

彭经理斜眼睨着他，口吻是赤裸裸的鄙夷：“遇上事半点气魄都没有，你干脆早点退下去养老吧，还想跟着我们陈总赚钱？”

陆厂长被彭经理训得脸红脖子粗，但又不敢真的反驳，毕竟现在还要仰仗他们，不然光是那些下岗工人，就够他喝一壶。

气氛陷入窒闷之际，陆厂长的办公座机响个不停，他接起来：“喂，哪位？”

“陆光达，我看你的脑子被翔塞住了！”乳业厂所在的锡东镇领导在电话里咆哮道，“你们的业绩太差，我让你招好的食品厂来承包合作，你给我招来个啥玩意？”

陆厂长吓得手一抖，电话直接掉在地上，他急忙再捡起来，硬着头皮解释：“领导，那家服装厂的规模很大，我上次不是跟您打过招呼嘛，他们……”

“给我闭嘴！”锡东镇领导在那头阴冷一笑，“别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一个皮包公司也敢拿来糊弄上级，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是不想过安生日子。”

陡然间意识到什么，陆厂长诚惶诚恐地回答：“您误会我了，我哪儿敢随便掰扯您，这事儿并没有决定，还在讨论之中。”

“所有动作马上停止，尽快平息工人们的怨气。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是这件事再继续发酵下去，我可保不住你！”

冰冷的忙音传来，陆厂长一屁股坐在地下，连彭经理也没法儿置身事外了，围着他反复催促：“领导说什么啦？”

“这事儿大概率黄了。”陆厂长欲哭无泪，掉过头朝着他发火，“都怪你们搞什么流氓来，被人家记者抓拍到了，现在黑势力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摘都摘不掉。”

彭经理同样头大如斗，“我们特么怎么知道，事情居然那么寸，前一天刚找人进来守门，马上就有记者发现。”

等等，事情真的会如此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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