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程俊的颓废

好歹是曾经的恋人，江薇并非铁石心肠，她先是安慰了方艳梅：“现在哭也无济于事，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总归是相识一场的老同学。”

打从程俊发生车祸，方艳梅的那点不痛快早熄灭了，她赶忙答应道：“他住在第六人民医院，咱们明天十点一起去。”

因为明天有安排，江薇提前交代了一下包大嫂：“我上午去看个朋友，你们俩自己吃午饭，不用等我回来。”

包大嫂牵住沈灵的手，笑得十分憨厚：“那我包点小馄饨，晚上烧个山药排骨汤。”

沈灵很喜欢她，当然更加舍不得妈妈，满眼的依恋之情：“妈妈，你早点回来陪我哦。”

“下午就回来。”江薇贴了贴女儿的额头，笑道，“妈妈说到做到。”

两人在六院门口碰头，再到附近买了点水果和营养品，来到了程俊所在的病房探视。

房间内，除了躺着不能动弹的病人，还遇到了他的父母。

程俊一见到江薇，嘴巴张了张好像要说话，最终还是别开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江薇心想。

“艳梅，你来啦。”

程俊的母亲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不少，打扮上也非常端庄。程父却是一张国字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异常的威严。

程母显然对方艳梅印象不错，朝她们招手：“快过来。”

方艳梅怯生生叫“伯母”，又硬着头皮对程父喊了一声：“伯父，这是我的朋友，也是程俊的老同学江薇。”

听见这个名字，程父脸上微微一滞，盯着江薇细细分辨了半天，嘴角不由耷拉下来：“一晃十来年，原来是你。”

尽管这话没头没尾，但是一听里面就有事，方艳梅偷觑着江薇，却见她面色如常，带着浅浅的笑：“程叔叔，别来无恙。”

程母不知内情，权当江薇只是儿子的同学，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同学还能来看俊儿，你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的俊儿他……”

一语未完，程母的眼角湿润起来，不断用手帕擦拭。

江薇转头看向程父：“他现在什么情况？”

程父的表情极其不自然，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还在进一步的检查，他醒来之后腿上没知觉，医生怀疑脊髓神经有损伤。”

如果伤到了脊髓神经，不可逆的可能性很大，江薇也担心起来，表面上还是安慰程母：“阿姨，程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全度过这次危难。”

程母拍拍她的手背，方艳梅跟着上前抚慰了一番：“江薇说的没错，他是必有后福的人，肯定会没事的。”

“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江薇说两句话。”

程俊沙哑的嗓音显得突兀，更是打破了此刻的和谐，其他人不约而同望向了江薇，神情各异。

程母一脸错愕，方艳梅还比较镇定，倒是程父按耐不住，插嘴道：“儿子，你为什么要找江小姐？”

程俊慢慢地闭上眼睛，语音异常坚定：“我想和江薇聊一聊。”

程父的气色变了，连胡子都吹起来：“你发什么疯？我当年好不容易……”

江薇一声不吭，方艳梅的眼光充满着疑惑。

“是啊，好不容易，”程俊静静注视他，抖落出一丝深深的嘲讽，“凡是我在意的，您都要夺走才罢休。”

程父气得两颊的肌肉在抽动，低吼：“你胡说什么！”

程俊不搭理他，只是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那就让江薇留下，你们出去。”

程父还要再讲，眼瞅着儿子的表情不好，程母急忙拿话拦住了：“你也真是，让他们同学说会儿话又怎么了？”

说完，她揽起方艳梅的胳膊，笑了笑：“走，我们到楼下的超市去。”

尽管程父不怎么放心，顾忌着还有方艳梅在场，只得愤愤不平地跟着一道走出了病房。

终于留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寂静下来。

大概有受伤的缘故在，程俊的唇色现出不正常的紫，衬得他的面孔十分苍白，昔日的风采不由黯淡了三分。

江薇生出恻隐之心，酝酿了一下说：“程俊，结果还没出来前不要多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父母会很伤心。”

“那你呢？”程俊扭过头，双眼直勾勾地凝视她，“你还会为我伤心吗？”

江薇默了默，直接而简洁地说：“会伤心。”

闻言，程俊的神色微微松动，不复之前的颓丧，他紧接着说道：“十年前，我没写过所谓的诀别信，我们之间根本是误会，你知道吗？”

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更长，江薇极轻地颔首：“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见到你父亲，我大约猜到了一些。”

程俊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烈，他抓住扶手的指骨在泛白，怒气冲冲地质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我们的感情！”

不知记起了什么，江薇的腮边溢满了苦涩的笑：“程俊，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得不到父母支持的婚姻，勉强绑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果然是为了这个。”程俊早有预料，眼底有浓浓的自嘲，“你就没想过只要我俩坚定地在一起，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哪怕跟我父亲闹翻也在所不惜。”

江薇摇了摇头，语气透出一丝哀伤：“为了一个女人，违抗背离自己的父母，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你能拥有无可限量的未来，而我也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感情。”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程俊，他漆黑的瞳孔锁住她，声音发颤：“我们的感情很沉重？”

江薇垂眸看他，柔声道：“如果你为了我牺牲太多，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会想到不是因为我的话，你能活得更加体面，这样的愧疚感太沉重。”

程俊抬起头，满脸的意难平：“你一向理智，或许在你眼里，一切都是我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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