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谁的问题

沈为民算是默认了，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末了再次轻叹：“你觉得这是谁的问题？”

周沛若有所思，反问他：“想听真话？”

沈为民没有犹豫，颔首道：“那当然，否则不会告诉你这么多，我知道你不是多言的人，况且旁观者清。”

“问题在于你。”周沛一语道破真相，并且非常切中要害，“两个女人发生矛盾，你却一直在逃避，连劝架都没有。假设我处在江薇的位置，一样会对你很失望。”

旁观者确实看得清，沈为民的心一时间硌得难受，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当时没有站出来，牢牢地护住妻子，反而一味的逃避。

似乎看出他的茫然，周沛的眼中闪过一抹介于淡嘲与安慰之间的情绪，低沉地说：“恕我直言，恐怕你内心也藏着类似的想法，所以没有加以阻止吧？既然发生了，没必要再多想，你好好跟江薇说，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弦外之音，不讲理的人明显是你妈。

一番话说的沈为民哑口无言，连反驳的意愿都没有。

江薇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与妻子的交流越来越少，加上她时不时还要跑外地，渐渐的在家反而少得可怜。

本质上，他并不在乎什么房子，只是害怕他们渐行渐远。

周沛暗中惋惜，没想到工作上全力以赴的人，在生活上居然有点朽木不可雕也的味道。

“我和江薇算是有几面之缘，要不要打电话帮你问问？”

他问得十分客气，完全是征询意见的口吻。

怎么讲都是人家的私事，还涉及夫妻矛盾，周沛格外注意自己的表达。

沈为民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见周沛主动揽过麻烦，有些喜出望外：“太谢谢你了，帮我问问她在哪儿吧。”

得到应允，周沛直接拿起办公室的座机，给江薇的寻呼机留下讯息。

大约半小时之后，电话铃声清脆地回响，也点亮了沈为民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

按照想好的说辞，周沛的语气尽量自然：“江薇，你不在家里吗？”

她明显顿了一下，带了几分疑惑：“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周沛轻笑道：“有份重要的材料要交给老沈，我又找不到他人，只好找你。”

江薇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清，加之周沛这人挺仗义，之前帮了不少忙，她只好匆匆解释：“我和老沈不在一块，他不在家而且你很急的话，可以去药水弄看看。”

仔细分辨电话里的嘈杂，周沛突然问：“你在医院吗？”

身边叫号的声音更清晰了，江薇沉默了一会：“对，灵灵晚上突然发高烧了。”

尾音带着点微颤，足以令人大惊失色，周沛急切问道：“哪家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沈为民几乎跳起来，急得团团乱转。

女儿烧得小脚绯红，迷迷糊糊喊着要喝水，江薇简短地回答：“儿童医院的急诊区。”

挂断电话，两人急忙忙赶往京都路，沈为民本来不好意思劳烦周沛，他却笑着提醒：“我要是不去，恐怕你俩又要吵架，有我这个外人在，江薇多少会顾忌些。”

沈为民甚觉有理，在路上再三感谢，周沛不以为意。

儿童医院常年人满为患，哪怕是大晚上，急诊区的甬道里到处挤满了病人，因为大部分还是婴幼儿，啼哭声更是不绝于耳。

沈为民心急如焚，双目不停地扫视四周，生怕与妻女错过。

周沛跟在后面，观察着墙上所贴的平面图布局，依据电话里的音量判断，江薇应该离护士台不远。

确定标识后，他指向了左前方：“老沈，应该在那个方向。”

沈为民对他十分信任，立马跑过去寻找。

果然，江薇正吃力地抱着沈灵，与护士台近在咫尺。

江薇半闭着眼眸，周沛暗暗松了口气。

沈为民却顾不得这些，他摇醒了妻子：“薇薇，女儿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

周沛有点无语，心想老沈实在太直男了，不过他也不方便插嘴，只好当没看到。

江薇好半天才撑开眼皮，她已经将近三天没休息好，眼白处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她忽略了眼前的丈夫，看向了另一个神清气秀的男人，周沛感受到她的注视，随即歉然地表示：“小姑娘病了，不能不告诉爸爸，希望你见谅。”

对他带来沈为民，江薇一点不意外，毕竟刚才就觉出异样来，只不过嗓音显出沉闷：“不管怎么说，麻烦你特地跑一趟。”

周沛轻推了一推沈为民，顺势找好了借口：“你们聊孩子的事，我去看看买点什么东西，晚饭还没吃呢。”

留下二人相对无言。

这一回，沈为民终于首先打破僵局：“灵灵怎么了？”

江薇别开脸，态度极为冷淡：“孩子有点着凉，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你可以走了。”

沈为民突然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认错：“老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处理好你们婆媳间的矛盾，导致发生今天的状况。”

江薇捏了捏发酸的眉骨，看起来倦怠极了：“老沈，你是不是也想改房本的名字，所以一直在回避问题？”

沈为民着急忙慌地否认：“你相信我，我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而是……是你。”

最后一个字咬得格外重，沈为民目不转睛地瞧住她。

江薇停下手，仰视着沈为民，满脸的迷惑不解：“我实在不懂，为了我你还纵容你妈骂我，跟我妈吵架？”

自己的想法确实拧巴得很，沈为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你做生意不容易，经常东奔西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相处过了，所以你当时说一人一套房子的时候，我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认为你在做分割，为了将来某天……”

沈为民讲不下去了，江薇却明明白白。

她心中委屈，喉咙发涩，忍不住埋怨他：“哪有你这样的？我那么辛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刚回来就给我个下马威，你知道我有多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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