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欧维的好奇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动静越闹越大，终于捅到了分管教育的副区长欧维跟前，他听了不禁大发雷霆：“为了争夺评级名额，两个幼儿园成什么体统！”

能当上区长的副手自然有两把刷子，方秘书对底下的情况信手拈来，说道：“彩虹是民办幼儿园，若论师资力量等硬性条件，怎么能跟太阳花比呢？”

言下之意就是，彩虹不动点歪脑筋，在评选中压根儿没有胜算。

欧维余怒未消，将手里的材料“啪”的一丢，冷笑：“叫人去调查今年所有幼儿组的比赛，我倒要看看彩虹是有多神通广大。”

方秘书拾起办公桌散乱的材料，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提了一句：“欧区，实名举报的江薇就是那天故事大赛的女人。她胆子倒是很大，为什么不暂时避避风头呢？”

欧维以手支着下巴，眼中却不乏兴味：“如果她不再给太阳花供货，反而落人口实。如今闹了一场，矛头就转向了彩虹，她才得以喘息。况且……”

欧维看向方秘书，语气带着调侃地问道：“平心而论，对方是匿名，江薇是实名举报，你是不是也相信她？”

方秘书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其实不止是我，所有人都相信江薇。”

欧维拿小勺撇开茶沫子，慢慢地喝了口热茶：“那不就结了，这才是自证清白。面对恶意举报，她能清醒得找到症结，这个江薇不容小觑啊。”

方秘书跟着笑起来：“幸好，我问了工商和卫生的人，江老板的店确实没有问题，否则真是辜负了您的赏识。”

欧维没说话，眼神却凌厉异常。

他处事的风格一贯恩怨分明，要是江薇自身站不住脚，他也会毫不迟疑地解决掉。

“给江薇打个电话，让她下午两点来一次区政府。”

其实作为区里的二把手，欧维并不关心来龙去脉，最让他诧异的，是她明知自己分管教育，也没有寻求帮助。

接到电话之前，江薇正在店里看最新的本次报纸，今年整个世界笼罩在动荡不安之下，海湾战争武装冲突、东欧剧变直到苏俄解体，受苦的永远是各地的老百姓。

叮铃一声，江薇接起了电话，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江老板吗？我是欧区的秘书方艳梅，想问您下午有没有时间？欧区请您两点来一趟区政府。”

“谢谢方秘书，我一定准时到。”江薇彬彬有礼地回答。

她其实有些意外，不过也顾不得许多，匆忙换上作客的衣服，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区政府大楼疾驰而去。

区政府坐落在渡河路上，远远地望见大楼巍然耸立，与周边的矮平房相比极具现代感。

在门卫处验看过身份证，江薇等候了一会儿，方秘书手捧一摞文件，脚踩小高跟鞋，朝她挥手：“江老板，我们先到会议室，欧区等下就到。”

江薇知道政府机关的秘书绝不是普通人，态度非常客气：“领导工作繁忙，听您的安排就是。”

方秘书满意地颔首，将她领到一个小会议室，还送上来茶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欧维推开门昂首大步，嘴上说道：“小江同志，抱歉让你久等了！”

江薇连忙站起身：“欧区长，您客气了。”

欧维一压手示意江薇坐下，自己则往对面一坐，脸上似笑非笑：“小江啊，你真是棋高一着，把彩虹幼儿园拖下水了。”

来之前就有了预感，所以面对欧维半真不假的话，江薇并无一丝惶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这点雕虫小技当然不放在领导的眼里。”

欧维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个明人不说暗话的小江。既然把事情挑明了说，我也不瞒着你，这次影响太恶劣，评级的事我打算延后。”

对此江薇也不奇怪，只是静静地问他：“欧区长是打算杀鸡儆猴吗？”

不料此言一出，换来了欧维深深的叹息：“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要彻底解决这种情况，肯定得想别的方法。”

江薇思索了片刻：“欧区长，幼儿园的恶性竞争根源是民办抢不过公办的资源，所以我提出一个‘双轨制’的建议供您参考。”

欧维挑了挑眉，示意江薇继续说下去，她便将酝酿好的想法和盘托出：“众所周知，选择民办的家长无非两个原因，要么看中了特色教育，要么是周边没有好的公办，所以两者的生源本质上没有太多冲突。”

见欧维不自觉“嗯”了一声，江薇随即笑道：“那就把公办和民办的评级拆分开，实行双轨制评审，两者的维度也能有所区别。”

欧维点点头，却又马上摇摇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并不能防止公办之间、或者民办之间的学校竞争。”

江薇不答反问：“设立幼儿园评级，不就是优胜劣汰吗？”

欧维方才恍然大悟，为了防患未然，他怎么忘记初衷了呢？

临走前，欧维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小江，你就想过来找我吗？这样可比实名举报容易多了。”

江薇不过浅浅一笑：“上次欧区长已经仗义执言过，如果再插手进来，恐怕会有损您的清誉。”

这下，欧维对眼前的小老板越加欣赏，她竟然能跳脱出自身站位，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实在不可多得。

送完江薇出门的时候，方秘书的态度显然更热情了，她亲切地唤着江薇：“薇姐，多亏你出了个好点子，欧区已经两天没休息好了，我在旁边也焦心。”

江薇笑了笑，语气仍旧很谦和：“能为领导解忧是我的荣幸，方秘书有空到我的新店来，尝尝草莓季的新品。”

到底还是年轻的女孩，方秘书一听到甜品，双眼忍不住发光：“那一言为定咯，我下次肯定带朋友来捧场。”

江薇的脸颊露出一抹笑意：“就怕你看不上我的小店，到时候一定提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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