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凶手下线

章毓儿低下头，最后有些颓然地仰起头，扯出一抹森冷的笑，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爱你，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病入膏肓！可你呢？你高高在上，还妄想和裴丞当恩爱眷侣，凭什么！凭什么他过得那么苦，凭什么他要用脊梁给你铺路！你逍遥快活，他委曲求全！”

“你怎么可以把一个神明从云端拽下来然后把他踢到深渊里！他本来就应该是暮夜最皎洁最干净的月亮，你凭什么把他扯下来！”章毓儿尖锐地拔高了音调，谢沉曜当然可以不爱她，不爱任何人，可他偏偏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一个野心勃勃的反贼！

他为了这个贱人放弃自己的坚守，默默为她铺路，放弃清臣的身份跪了一夜，只为求娶她，午夜梦回的时候难受得辗转反侧，都是为了她！可是凭什么啊，为什么要风光霁月的骄子为她低头？

她很魏昌玉，也恨谢沉曜，她恨她能得到谢沉曜的爱，她恨他屈尊纡贵地爱一个人。

“你觉得他的爱高贵的时候，就是把自己放低了。”魏昌玉道，她漫不经心地反驳，然后问卫入砚：“有鹤顶红吗？”

卫入砚自然没有，哪个正经的朝中官员随即带着这种致命的毒药，但他没有他身边的暗卫总是有的，卫入砚一个眼神，身边的侍卫就掏出了一个瓷瓶，恭恭敬敬地递给魏昌玉。

魏昌玉道：“我也不喜欢折磨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算给你一个体面了。”

她随手把瓷瓶抛给章毓儿，瓷瓶从章毓儿的胸口滚落，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章毓儿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那瓶毒药，似乎有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可她却别过头，阖上了眼。

她多了解谢沉曜啊，了解他的爱，了解他的恨，了解他的求而不得。她为他彻夜难眠，为他抱憾终身，她至今都记得和他初见的时候，那样如谪仙一般的人，好像要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一般，他多好啊，配得上那样的爱慕和追随。

章毓儿爱他的不低头，爱他的轻蔑和清高，这样的人就算在世俗的官场都有一种出尘的矜贵，她爱他，甚至不需要回应，只要看着他意气风发，永远悬在云端就好。

可有一天，她发现谢沉曜生出了爱，生出了怨，生出了欲，甚至为了这样一个人，低到了尘埃里。

所以她决定，杀了那个人。

让谢沉曜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始终不明白，谢沉曜到底爱她什么地方。

魏昌玉这种人，分明就是一直向上生长的荆棘，要把他扯下去！

她最后绝望地笑出声来，笑声又尖又细，道：“他爱你什么？他爱你什么啊！他到底——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魏昌玉稍稍攒眉，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就上前，按住了章毓儿颤抖的肩膀，掰开了她的嘴，另一个侍卫捡起地上的鹤顶红，强硬地给她灌了下去，下巴一开一合，马上就控制不住地被她吞下去了。

她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都像一条脱水的鱼，伸长了脖颈，依旧在垂死挣扎，她怒目圆睁，脸颊在地上摩擦，然后死死地盯着魏昌玉。

到最后，毒药发作，她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呕着血，犹如当年的魏昌玉一般，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汹涌的恐惧感扑面而来，她的手指好像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疼到极致，只能“啊”“啊”“啊”地发出一些声响，额头青筋暴跳，她疼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如今的章毓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魏昌玉，卫入砚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感同身受一般，令人窒息的痛苦传来。

“我……我，下一世，要、要……对得起……”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头就骤然倒在了地上，自始至终，魏昌玉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吝啬多看她的尸体一眼。

她轻蔑地看着地上余温尚存的尸体，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也没有释怀或是不甘心，只有麻木和冷漠，好像那一刻，她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魏昌玉。

半晌，她低下头，缓缓说：“我从前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在通往权利的道路上就是要死人的，在维护大多数的权利上就是要牺牲少部分人，世上从来没有两全的事。或许别人会觉得我草菅人命，冷血，但我从不在乎，但还是会难受，会愧疚，会不安。”

“但如今，我杀她，是因为她该死。”让她多偷来这么些日子，还死得这么容易，已经很仁慈了。

“我以为你还会有更极端的办法。”卫入砚道，他一直觉得魏昌玉是个很小心眼的女人，睚眦必报，面对她的仇人，不该这么心慈手软的。

魏昌玉知道他口中“最极端”的方法是什么，但她始终是个女政客，她是个女人，她无法做出把女性打发去当娼妓的事情，最女人清白的玷污才是最龌龊的手段。倒不是可怜章毓儿，她只是单纯不舒服罢了。

处理完章毓儿，魏昌玉就打算回去了，可卫入砚却道：“我派人送你。”

“不必。”她不想招惹麻烦，但卫入砚能帮她查出这件事情，她心底还是很感激的，“再一次，多谢你。”

“我应该谢你完成了阿姐的遗愿。”卫入砚说，“你和我说，世上总有东西是比情爱更重的，我无法说我不爱你，你也不要觉得别扭，我喜欢我的，不会打扰你。”

魏昌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她不置可否，最后也不强求，说：“如果你开心的话，请随意。”

她总不能歇斯底里地和卫入砚说你不要喜欢我，你要守住你自己的本心，如果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控制住的话，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痛苦挣扎的人。

谁不想走出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但她已经说明白了，在拒绝之后，她不会再回应他的喜欢。

魏昌玉从茶楼理解，孑然一身回去，刚好遇到带着人赶过来的檀茵，她轻笑了一下，檀茵做事素来都是令人放心的。

檀茵看到完好无损的魏昌玉，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下次奴婢可不敢再把您一个人丢下了，郎君会杀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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