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个暗桩而已
魏昌玉生生愣住了，她只是觉得很可笑，因为这样的爱重，裴丞从来没有给过自己。
她在替他做鞋袜，为他盘算，记着他的喜好的时候，他大抵都在念着另一个女人，他们之间百般温存，千般恩爱，可分明她才是他的正妻，他知道，依旧瞒着她去爱别人。
魏昌玉不觉得难受，只是觉得很荒唐。
觉得从前的自己很荒唐，被隐瞒，被欺骗，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一耳光恶狠狠地抽在她脸上，长吐出一口浊气，她攥着剑柄的手指都还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只手覆住她，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根根尽握，谢沉曜站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抚平了她心中的所有情绪，魏昌玉像一只暴躁的小兽，被一点点捋顺了毛发，谢沉曜开口道：“可以，裴丞，很有志气。”
“但是你这一条贱命，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脏我的眼，就是恶心我。”谢沉曜无所谓地说。
裴丞原本还大义凛然的姿态，被他一句弄得骤然咬紧了后槽牙，神色都僵硬了了几分，奈何谢沉曜说话，向来就是如此。
魏昌玉也很快捋清了思绪，低头看着裴丞，说：“裴丞，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你是一个将军，你在这片土地上为这些百姓奋战过，你为我做过事，是我登基路上功不可没的功臣。可如今的你对我来说，连一条好狗都算不上，你的命不值钱，拿点有用的东西来换。”
裴丞这才抬起眼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不甘示弱。
裴丞这番所作所为，和卖惨没什么区别，但她是政客，她要的是对她有价值的东西。
这一跪，或者说这一条命，没什么用处。
方才要不是谢沉曜提醒她，差点着了他的道。
“你想要什么？”
“大魏是不是要一举收复北楚了？”魏昌玉缓缓问道，谢沉曜答：“差不多了，这两年北楚不太安分。”
魏昌玉说：“不出意外这次还是裴大人出征吧？”她用长剑拍了拍裴丞的脸颊，眼底的讥讽一览无余，“那你出征的时候，就把抱川带在身边当副将吧。”
裴丞猛地抬起头看着魏昌玉，魏昌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都不用多说，他们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往往魏昌玉的一个吩咐，他就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了。
魏昌玉是要抱川跟在他身边历练，当一个暗桩，或者说——她就是要抱川顺理成章地拿走他手里的兵权，甚至赢得将士的忠心。
他死死地盯着魏昌玉，说：“他只是一个侍卫！”
“又不是一辈子的侍卫。”她漫不经心地说，又添：“裴丞，抱川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要是无缘无故地死了，咱们走着瞧。”
“你这个毒妇！”
魏昌玉嗤笑一声，心底还觉得他骂得不够狠，说：“你还可以多骂两句，反正我要想真心对付你，手段多的是。”
裴丞咬牙，最后还是谢沉曜把魏昌玉往后扯了几步，说：“不许再看了，腌臜得很。”
魏昌玉这才把他的剑扔到了地上，接过侍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章毓儿的命，现在你可以滚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骂毒妇了，比这更卑鄙无耻的事她也不是没有做过，一开始会难受、会拧巴、会不适，在不被理解钟自我挣扎，但现在不会了，她只要好好活着，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答应！”裴丞咬牙道。
魏昌玉的齿缝里蹦出一声嗤笑，能看得出裴丞对章毓儿的用情至深。
但他可能永远不知道，他的爱人在牢房里，对别诉过衷情。
魏昌玉也没有挑破，直接让人把章毓儿给架出来了。她发髻松散，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哪还有当初的精神气，如今就说是个乞婆也有人相信。
章毓儿一心求死，这几日别说进食，连水都不肯喝了，还是魏昌玉让人压着她喂进去的东西，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可裴丞却会错意，觉得是魏昌玉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勃然大怒，说：“她好好的一个人，到你这儿就被你百般磋磨，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贱女人——”
他话还没说话，谢沉曜就踢起一个石子猛地砸在他的胸口上，生生让他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谢沉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好好说话。”
魏昌玉挑眉，看着谢沉曜抱着柔若无骨的章毓儿，说：“我给她喂了毒药，如果抱川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去殉葬了。”
说罢，她就再也不管剩下的事了，同谢沉曜一起回了屋子。
窗外还是寒冬，裴丞已经带着章毓儿离开了谢府，临走的时候章毓儿还不甘心地回头看去，谢沉曜正替魏昌玉捂着方才冻僵了的手。
魏昌玉原本不想过问的，但还是有些矫情地问：“那个章毓儿……”
谢沉曜好笑地看着她，说：“一个暗桩而已。”
他的态度其实是有些居高临下的，可因为他本性如此，魏昌玉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谢沉曜和她不一样，他出身门阀世家，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养，他和卫首辅是一样的人，他们克己复礼，拥护皇权的统治，他们可以挑选最贤明的君主，也是朝廷中最有实权的存在。
魏昌玉心怀悯恤，觉得每一个人都活得有价值，但谢沉曜不一样，常年的居于上位让他对人命是很轻蔑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看不起和倨傲，从不矫饰。
杀一人救天下人，或是一个人和天下人一样重，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独独的一个人。他的立场让他只能魏大多数人考虑。
一个暗桩而已。
一个人而已。
多大点事儿？
但魏昌玉既然问起来了，谢沉曜还是说：“之前让她在谢家住过一段时间，单独辟出一间院子，让嬷嬷教她一些规矩和手段，后来就把她安排到裴丞身边了。从一开始我就和她说清楚了，这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交易，我也没有撩拨过她、纠缠过她，裴丞流放后安顿她，也是因为一开始答应她的。”
章毓儿的养成这样的性子肯定是有迹可循的，但拿钱办事，她也确实让裴丞爱上她了，这点毋庸置疑。
魏昌玉也没有怀疑谢沉曜所说的话，要是真的有牵扯章毓儿就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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