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恕臣告辞

见魏昌玉脸色沉沉，谢沉曜抻手将她揽进怀里，打趣道：“你就顾着池柔，怎么不管我有没有被骂？”

他这么一说魏昌玉来回过神来，其实女官制度是谢沉曜一手推促的，甚至血溅朝堂也要争取来，很难说和他没有关系。

魏昌玉揽住他的脖颈，问：“那你呢？对你有没有影响？”

谢沉曜道：“只是有些小麻烦，说给你听又不是让你操心，就是让你哄哄我而已。”

“哄你？我如何哄？”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轻啄了他的唇角，笑意盈盈，“要我如何哄呢？谢大人。”

谢沉曜挑眉，“哄人还要我教你？”

她嗤笑，又吻上谢沉曜，谢沉曜追着她亲上来，加深了这个吻，她眯着眼轻笑，他道：“婚期定在八月初六，宜嫁娶。”

魏昌玉似怔了怔，缠住了他的手指，握在手中把玩，根根尽握，又继续道：“谢沉曜，这个时候，真的适合成婚吗？”

“这世上没有万里挑一的好时候，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想想也是，魏昌玉突如其来地有些紧张，和裴丞、卫入砚成婚的时候都不同，她就是心慌，又有些未知的不安全感。

虽然已经一遍遍地确认过谢沉曜喜欢她，可她还是害怕。原来那些嫁给喜欢的人的女子，心底都是这样惴惴不安过的。

她的心，早已不是一摊死水。

“谢沉曜，我从未这样，钟情一个人。我想要和你，走得很长久，我们慢慢来。”

谢沉曜的眼尾骤然变得通红，被病态的占有欲交缠，可他还是慢慢按捺住了，好像十来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答案。

他道：“我们慢慢来。”

九重宫阙，仗剑指天，池柔一身官袍，跪在冰凉的大殿上，魏暄手持狼毫，缓缓落下一个“准”字，朱砂鲜红的刺眼，他却浑不在意。

他们总是这样的姿态，魏暄坐在龙椅上，心烦意乱的躁动，池柔跪堂下，官袍下一身反骨。

魏暄倨傲地仰起头，看她的眼底总携几分垂怜，说：“池柔，朕是可怜你，不想你像只蝼蚁一样被人碾死。只有你一次次忤逆朕，不领朕的情！”

池柔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静默良久，她才道：“那对于陛下来说，什么是可怜，什么又是忤逆？”

“你说什么？”

池柔继续道：“让百官指着臣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让学子口诛笔伐，让女官制度无疾而终，这就是陛下想要的结果吗？原来这就是陛下的垂怜。”

她的声音冷清，带着审视，眼底没有一丝感情。没有愤懑，也没有仇恨，更没有爱，她就这样看着魏暄。

魏暄骤然暴怒，摔了手里的朱砂笔，快步到她跟前，双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说：“池柔，你胆肥了，都敢对朕说这种话了？”

“朕还以为你没心没肺，只有卫入砚才能让你生气呢。”

池柔没有应声，稍稍垂着眼，魏暄却跪下，和她相跪在一起，目光却依旧凶狠，说：“池柔，你要记住，是朕抬举你，不然你不可能有今日！要不是朕，要不是朕，你早死在政斗里了，你没有命活到今日！”

“臣多谢陛下垂爱，可对臣而言，陛下的袒护是荆棘，是利剑，让臣没有半分期待。”

“池柔！”魏暄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她，喘着粗气说：“池柔，我爱你，只有我爱你我才会袒护你，我不想让别人欺负你！欺负你的人都该死！”

他喃喃道：“裴丞该死，杨学成该死，还有那些学生，那些欺负你的学生，都该死！朕杀了他们，朕把他们都杀光！”

“魏暄！”

“朕爱你，朕有什么错？”

“你是皇帝，你要爱的是你的子民！他们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魏昌玉奋斗了半生才坐上皇位，费尽千辛万苦才开拓出来的王朝，她一心要女子为官，要海晏河清，你就这样几句话，你就把她的心血全毁了！”

魏暄更加疯狂，他扣住池柔的肩膀，道：“魏昌玉魏昌玉，又是魏昌玉！你想过我吗？姐姐，我也有爱你啊，你为什么看不见我？为什么看不见我！”

“魏暄，我开始后悔了。”池柔说，“我当初不应该把你带到京城来。”

“我应该让你死在蛮荒之地。”

她话落，魏暄颓然地坐在地上，问她：“池柔，我是不是你的一柄剑？”

“一柄养出来指哪儿杀哪儿的剑，一柄为你所用的剑，一柄为魏昌玉完成夙愿的剑。你不会对剑产生感情的，你对我这么好，把我从蛮荒之地拉出来，告诉我京城繁华又瑰丽，把我带在身边，都是为了给魏昌玉收拾烂摊子。”

“她不想魏家的江山落在外人手里，所以你联合谢沉曜拥护我登基；她要开辟女官制度，于是你上下求索，费劲心思笼络我。都是为了给死去的魏昌玉铺路，是吗？”

池柔没有回答他，如今的魏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好哄好骗的孩子了，他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帝王。

有时候他看破不说破，包容着她，忍让着她，原谅着她。

“你还爱着卫入砚，你肯为了他来求我，可我偏要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嫁给他，羞辱他！可他都成婚了，你还是放不下他。如今他的发妻死了，你是不是又想去找他，又要抛下朕去找他！”

“你可以爱他们，为什么不可以爱我？池柔，池柔，姐姐……不要抛弃我，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刀剑，我可以为你铲平一切。”

池柔听着他的控诉，他的怒火，可眼底始终没有半点波澜。

如果魏暄真的把她当做姐姐，那她还是忍不住心疼这样的孩子，小小年纪成为一国君主，威震四方。

可魏暄偏偏爱上了她，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特别是这种爱还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的时候。

“魏暄，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人会迁就你，可我不是那样有闲情的人。你已经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了，请你不要再为难我。”

“是啊，我爱卫入砚，可哪又怎么样？我的喜欢没有给他带来麻烦，甚至没有负担。可你不一样，你的身份特殊，我们整日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的无所谓给我带来的麻烦，让我现在还在被骂！”

“陛下，恕臣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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