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魏昌玉，我们成婚
春寒料峭，内室没有烧碳火，没有外面暖和，魏昌玉扬了扬手里的手帕，含笑看着他，“哟，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我的帕子啊？”
这块帕子就是她在大报恩寺时遇到刺客，和谢沉曜求救然后拿来擦泥渍的帕子，当时不过以为寻常手帕，揩了一堆黄泥皱巴巴地扔在那儿，没想到如今又洗得干干净净放在了置物架子上。
魏昌玉当时就看得眼熟，如今却全然记起来了，这张帕子原先就是她的，在她将将与裴丞成婚时，为他做鞋袜的时候顺道绣的，只是还没绣完她就发现了章毓儿的存在。
那天谢沉曜将好撞上来，她一气之下就把帕子扔在了他脸上。
没想到最后还被他收起来了。
谢沉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把帕子夺了过来，说：“你看错了，不是你的。”
魏昌玉手里落空，虽然有些年代久远，但她绣了什么花样她还是记得的，虽然有些不确定，还是强硬地道：“你打量着我记性差呢，分明就是我绣的！我以为那时候你气我气得要死，恨不得把它撕碎了。”
他狠狠剜了她一眼，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裴丞什么东西，三言两语就被哄骗了，偏偏你跟个瞎子一样，还真想一辈子搭在他身上。”
她心底微微一跳，原来谢沉曜什么都知道。她和裴丞在一起确实是利益的捆绑，可后来慢慢的她还是生了些心思，既然成婚了，那她就尝试着接纳裴丞，让这段姻缘看起来尽量圆满一点。
姑姑希望她嫁给心爱的人，那她只要对裴丞好，日复一日，裴丞就会变成她心爱的人。
她对裴丞心思的转变，谢沉曜都是看在眼里的，正因为他看在眼里，才会在青衣巷里羞辱她。相比羞辱，谢沉曜更像恨铁不成钢，恨她轻易许诺，轻易心软。
魏昌玉坦言道：“裴丞说他喜欢我，他爱我，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大抵母妃对魏衡之是爱，卫入砚对卫柔嘉是爱，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对他好，让他也对我好，这样是不是就是爱？”
可她等到的是背叛，是口蜜腹剑，是在她付出真心后的毒酒下毒，五脏六腑都绞碎了的痛。
“在知道章毓儿的出现后，我就收回了我对他的特别的好。他爱上了别人，可我依旧需要他的帮扶，我甚至没有拆穿他，只是他的每一次和我亲近我都觉得恶心。”魏昌玉和他坦言说：“可我还是把他当做盟友，并肩作战的挚交，我把他和池柔看得同样重要。”
“我万万没有想到，是他给我下的毒。”她看向他，嗤笑道：“谢沉曜，在临死之前，我宁愿怀疑是点钗，我都没有怀疑过他。”
谢沉曜攒眉，说：“生来贫贱，心比天高。”
魏昌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挑眉看向他，问：“你还藏了我多少东西？”
谢沉曜懒洋洋地嗤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藏你的东西？”
魏昌玉冷哼一声。
次日裴丞就因为办坏了差事被皇帝当堂斥责了，他是辅臣，一般是不会如此严厉苛责的，显然皇帝是对他的作风极为不满了，这才借口申斥。
下朝后裴丞就拦住了池柔，道：“池柔，你大可堂堂正正地做事，在陛下跟前嚼舌根有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没有堂堂正正做事了？我就是在陛下跟前堂堂正正地告你的状的，怎么不过内阁，我还没法子治你了？”池柔讥诮道。
“你自己做的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底清楚，她章毓儿要是再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就再告一次，你的把柄，我手里还少吗？”
裴丞都有些气笑了，说：“你能不能别把私事扯到朝政上来？”
池柔毫不犹豫地抵上去，说：“不能，阿玉是先帝，她的事在我眼里就是家国大事，你怕我告，又是哪偷来的胆子做的事？”
裴丞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但也只是生气一时，他和池柔都是魏昌玉的二把手，相互制衡，池柔手里有他的把柄，他自然也知道池柔的腌臜事，嗤笑道：“你对她倒是挺忠心的。”
“我又不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你！”
就在二人吵得不分上下的时候，谢沉曜自大殿内出来，扫了裴丞一眼，说：“难得见裴大人如此生气，不妨说出来让某开心开心。”
“谢沉曜，你少在一旁看热闹！”
谢沉曜拍了拍袖子上莫须有的灰，道：“看裴大人生龙活虎的样子，看来陛下说的不够重啊？还不如直接回家自省。”
“你不妨静下心来想想，她的忌日要到了，你给她带些什么供品！”裴丞大喝道。
此言一出，池柔立即沉下脸，裴丞也就是一时嘴快，见他们都不说话，其实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转身就走了。
这一番话显然戳中了池柔，静默下来，半响才问谢沉曜，“阿玉忌日，你要去吗？”
“不去，金屋里的阿娇等着我回去哄呢。”谢沉曜毫不犹豫地反驳，有活的在，为何要去看个死的？
池柔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大喝道：“谢沉曜，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前什么样？”
“你从前探访了佛教道家的大师，收集阿玉的遗物，不是为了复活她就是为了寻找她的投胎之处，你从前何等情深义重，如今才不过过去了三年，你怎么……”
谢沉曜还是无所谓的姿态，还开导道：“三年了，该忘掉一个人了。三年和一辈子相比，不值一提。”
“她不过随手扶了你一把，不值得你惦记一辈子。”
“你说得轻松！”
嗯，是挺轻松的。谢沉曜颔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他还记得魏昌玉嚷嚷着要吃徐福斋的带骨鲍螺，回府的时候顺带去带一份。
池柔就不一样了，她打心底觉得宋明善就是一个祸害，当初怎么就没杀了她。裴丞和谢沉曜接二连三地有了新欢，说到底男人就是男人，从前说得什么山盟海誓，情比金坚都是哄人的！事到如今，只有她一人惦记着枉死的魏昌玉。
不过到了魏昌玉忌日那日，谢沉曜是不打算去的，但魏昌玉想去看看，谢沉曜嘲笑她什么恶趣味，她却觉得活着祭拜自己，这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正值春三月，是她死了的第三年，皇帝要在太庙开坛祭司，告慰祖宗，魏昌玉就是被供奉的人物之一。不过临门一脚，她又不想去了，而是想去长公主府看看。
不过不是她的长公主府，而是魏宝璋的长公主府。
魏宝璋一生跌宕起伏，但身后极其凄惨，长公主府邸被抄后，就一直封锁了起来，因为建筑宏伟，奢靡至极，一直没有赐人住进去，所以就空置了。
原本这种府邸是不轻易让人进去的，但谢沉曜可不是一般人，托他的福，魏昌玉进去得很顺遂。长公主府的建筑已经有些陈旧了，但还是能够看见曾经沉淀下来的尊贵雍容，魏昌玉没由来想起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魏昌玉看到庭中粗壮高大的槐树，说：“这棵槐树还在呢，我记得是姑姑移植过来的，因为我想吃槐花饼。”
槐树又名鬼树，一般是不在庭中种植的，但魏宝璋不讲究这些，管家还是请人看了风水才种下的，这棵树魏昌玉小的时候就已经爬过很多次了，如今再看，竟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魏昌玉说：“我记得我还给你带过槐花饼，你不喜欢，觉得不干净，我还气了很久，说是小厨房自己做的。”
谢沉曜揽着她，笑道：“又不是单单给我带的，你给每个人都带了，那有什么意思？”
她白了他一眼，可下一刻，谢沉曜俯下身来，阖着眼在她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斟酌许久，道：“魏昌玉，我们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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